四川方言|贾登荣:打白雨

封面新闻 2021-10-21 10:52 37529

文/贾登荣

在我的老家,人们把那种没有任何预兆,便突然下起的大雨称之为“打白雨”。

“打白雨”的天气,多出现在盛夏时节。刚刚还晴朗的天空,随着一阵旋风或几道闪电、几声响雷过后,大点大点的雨滴就“噼噼啪啪”从天而降,弄得在田间劳作、路上行走的人们无处躲避,只有任凭风雨摧残。当然,“打白雨”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最短的,往往五六分钟;长的,也不过半小时或一小时左右。“打白雨”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范围不大,常常是山坡下瓢泼大雨,山坡上艳阳高照,正好印证了古诗中“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意象。

记忆最深刻的是,“打白雨”的天气,一般发生在人们晾晒油菜籽、小麦、胡豆、豌豆、玉米等粮食作物的盛夏时节。早上,人们把小麦、玉米等或挑或背到晒场晾晒,正午时分,只听得有人吼:打白雨了,打白雨了!快来收粮食哟!人们纷纷从家里跑出来,手忙脚乱地抢收晒场里的粮食。老天似乎喜欢开玩笑。当人们刚刚把粮食抢运回家,一会儿,火辣辣的太阳又出来了,天空恢复了明艳炎热。

印象中,也有一次“打白雨”出现在深秋时节。

那是1975年10月下旬的一天。人们开门时欣喜地发现:天空厚重的乌云消散了,多日不见的太阳露出了笑脸。生产队长立即通知全体社员,一部分人挖红苕,一部分人播种小麦。当时,大家把红苕集中堆放在一块平整光滑的空地上,准备晚上再分配。下午一点多,生产队宣布收工,人们回家煮饭吃。就在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的当儿,湛蓝的天空变了色,太阳消失得无影无踪,乌云滚滚,接着,豆粒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家家户户的房檐下形成了一道雨的瀑布;洪水涌动,向山下倾泻,平素流水潺潺的小河沟也是浊浪翻滚。半个小时后,雨小了,生产队长跌跌撞撞地爬上山坡,冲向堆放红苕的地方。空地上哪儿还有半点红苕的影子,只有枯枝败叶,一片狼籍。在川北,有“苕当半年粮”的说法,每家每户能分得的上百斤的红苕,就这样没有了!年过半百的生产队长,坐在空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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