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何军林:川北凉粉

封面新闻 2021-04-28 17:00 42509

文/何军林

酷热难耐的夏天,每次到街边小馆子就餐,几乎是本能地会问上一句:有没有凉粉?随即还要追加一句:要是有川北凉粉那就最好了。结果多半能吃到凉粉,但吃到川北凉粉的时候很少。

我居住的地区,凉粉不鲜见,但要找到正宗的川北凉粉不容易。当然,如果耐心去寻找,还是能找到挂有“川北凉粉”招牌的店面。为吃到正宗的川北凉粉,每年夏天我都会不辞辛劳,特意去吃上一两次川北凉粉。这已然成了一种仪式,一种属于自己的隐私。

究其原因,显然跟我的老家在川北有关。如果允许夸张,我可以说是吃着凉粉长大的。记得小时候,在我的川北老家,每到豌豆收获的季节,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凉粉,既当凉菜下酒也当饭吃。

那些年份,粮食不丰富,尤其是稻米那样的细粮有限,一般家庭都不可能敞开肚皮吃米饭,要填肚子就得塞进玉米、红苕、黄豆、豌豆之类的粗粮。或许是为了让粗粮变得更容易入口,更香更诱人,豌豆被打磨成又嫩又香的凉粉。

凉粉好吃,但制作过程颇为复杂,要经过浸泡、碾磨、过滤、加热、搅拌、冷却等一系列工序,豌豆才能最终变成凉粉。这跟制作豆腐有相似之处,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样心急也吃不了凉粉。每次看到大人制作凉粉时慢腾腾的样子,我心里就像猫抓一般着急,恨不得豌豆眨眼间就变成凉粉。有一次,凉粉刚出锅还没冷却,我就迫不急待伸手抠了一块,差点挨父亲一顿暴打。

显然,像我那样猴急抠下一块凉粉往嘴里塞,不是川北人吃凉粉的作派,也吃不出凉粉的滋味。川北人吃凉粉,要将凉粉切成薄片,或旋成筷子粗细的条丝,装入碗里,再加入调料酱油、醋汁、蒜泥、芝麻酱、油泼辣椒、芥茉等,也可抖点味精、花椒粉,撒上少许葱花,拌点香菜或嫩芹菜什么的,才开始食用。

无论从外观还是内在,都让人还未进口就已明显感到凉粉那细嫩绵软、鲜美滑爽、香辣可口的味道,正所谓看一眼就会口舌生津。当舌尖真正触碰到凉粉时,味蕾在瞬间遭到强烈刺激,犹如遭遇偷袭一般,尤其是第一次吃川北凉粉的人,多少会有些猝不及防。那凉盈盈、冰飕飕、酸溜溜、辣酥酥的滋味,沁心入脾,能把你尘封的味觉全部唤醒,会让你吃过一次就会永远记住,想再吃第二次、第三次。正如民谚所云:川北凉粉嫩又香,一天三遍吃不伤。

我小时候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以为就小村子的人会做凉粉。后来才知道,整个川北地区的人都会做凉粉,而且川北凉粉还是声名远播的四川特色小吃。

据说,川北凉粉诞生于清末,南充江村坝有一个叫谢天禄的农民,经常在中渡口卖凉粉。由于他的凉粉配味独特,制作工艺独到,从磨粉到调料,再到配味都极有讲究,不少人品尝后都赞叹不已,称其为谢凉粉。自川北凉粉问世以来,以其独具红辣味醇、鲜香爽口的川味风格饮誉巴蜀,流传至今。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凉粉是怎么制作的,但我知道正宗的川北凉粉是质体没有一丝杂质的白,通体洁白如玉,滑嫩爽口,佐料调制精致讲究,可谓色、香、味俱全,吃进嘴里,那股独特辛香的味道久久徘徊不散,回味无穷。其实,除了用豌豆做原料,还可以用红苕、玉米、蕉藕、绿豆做凉粉。再在搅拌凉粉时加上姜黄制作成黄色凉粉,特别是红苕凉粉,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都说岁月可以磨掉一个人的激情,可以催老一个人的身体,却无法抹去记忆中的味道,尤其是儿时尝过的味道。虽然川北凉粉不是鸡鸭鱼肉,更不是海参鲍鱼,上不了大场面,难入宴席,但它作为一道著名小吃,却滋养了川北人的心性,也丰富了巴蜀人的口味。

尤其重要的是,它满足了我儿时的口腹之欲,陪伴我度过了粮食并不丰富的童年时光。毫不夸张地讲,川北凉粉的滋味就是我故乡的滋味,就是我儿时的滋味。

也许,自己在小餐馆总是本能地追问有没有凉粉,甚至不惜折腾一番跑去吃上一碗正宗的川北凉粉,只是希望不要忘了故乡的滋味,不要忘了儿时的滋味。因为那是我的根,我的源头,我出发的起点。

【作者简介】

何军林,重庆科技报编委、副刊部主编,贵州民族报《文学中国》副刊主编。重庆市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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