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血长津湖：美军王牌部队“圣诞攻势”这样被击破丨百年百篇

封面新闻记者 曹菲

抗美援朝，长津湖这个地名，极具特殊涵义。正如著名学者周国平所说：人生在世，免不了要遭受苦难。于中国人来说，苦难可以战胜，但却不愿直面和回忆。

1950年11月27日至12月24日，朝鲜半岛长津湖地区，中国人民志愿军9兵团与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美7师狭路相逢，这是亚洲轻武器陆军巅峰的队伍，与160年未尝败绩部队“王牌对王牌”的一次对垒。

冰雪覆盖的长津湖 图片自央广网

这年冬天罕见的严寒。在零下40度的寒冬，双方展开了长津湖战役。美军王牌部队陆战1师“圣诞攻势”被击破，开始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

1950年11月，朝鲜战争进入第五个月，“联合国军”一路向北进犯，直逼朝鲜政府临时所在地江界。感恩节第二天，“联合国军”指挥官麦克阿瑟飞往战场，他告诉战士们即将发起最后总攻，“可以回家过圣诞节了”，并扬言“到达鸭绿江，征服全朝鲜”。

长津湖战役进程图 图片自中国军网

麦克阿瑟确实有傲慢的资本，他率领的美第10军由精锐部队组成——大名鼎鼎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以下简称“陆战1师”），组建160年来未尝败绩；美第7师先后参与了一战、二战，屡立奇功。

所有人都相信，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11月24日，陆战1师全部抵达朝鲜北部长津湖地区。此时的寒冷超乎想象，气温降到零下30度。师长史密斯从中国俘虏的单薄衣物判断，他们不可能经受得住如此严寒。然而史密斯错了，就在他的正北方，数万志愿军战士正潜伏在迷蒙的冰雪之中，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把时间回溯到11月初，宋时轮率领的第9兵团（辖20、26、27军）提前投入战场，约15万志愿军秘渡鸭绿江入朝作战。

志愿军第九兵团官兵 图片自央广网

这支驻扎在中国东南沿海的部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寒冬。他们穿着温带过冬的单薄棉衣，吃着硬邦邦的雪水拌炒面，夜行军、昼宿营，躲过美军24小时不间断的空中侦察。27军79师更是创下了在隐蔽伪装、没有补给的条件下，连续18天在山地徒步日行军30公里的记录，被西方军事观察家评价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就这样，第九兵团20军、27军8个师的兵力先敌赶到长津湖一带，美军对此却毫无察觉。

11月27日夜，西北风卷着棉花球般的雪花，吹得人睁不开眼，此时美军正蜷缩在帐篷里躲避风雪。突然，一声嘹亮的冲锋号响起，第九兵团向长津湖地区的美军发起了全面进攻，空前惨烈的长津湖战役拉开序幕。

“你不需要去查看他们在哪里，他们在你后面、在你前面、在你中间包围着你。”60多年后，陆战1师幸存战士回忆，冲向他们的中国士兵装备简陋，却有着悍不畏死的眼神。

由于火力上的劣势，志愿军战士们尽可能地隐蔽前行，直到敌人进入手榴弹投掷射程，才突然投出大量手榴弹，然后用步枪和刺刀与敌军近身肉搏。

志愿军官兵对美军发动攻击 图片自央广网

这一战，志愿军将分割包围的战术思路发挥到了极致。激战一夜后，陆战1师5团、7团被包围在柳潭里，1团和指挥部被包围在下碣隅里，美7师被包围在了新兴里。

11月28日到30日，20军在柳潭里、下碣隅里与美陆战1师持续交火，27军则集中两个师5个团的兵力集中围攻新兴里的美7师31团。这支部队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因曾参加对苏俄的干涉作战而获得“北极熊团”的绰号。

11月30日夜晚11点起，志愿军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向新兴里敌军猛烈攻击，战士们蜂拥冲进美军的坦克防御圈内，与敌军血肉相搏，并于次日拂晓将敌压缩至狭小地区。31团团长麦克劳恩上校见伤亡惨重，沿公路向南突围，志愿军冒着敌机轰炸围追堵截，麦克劳恩被击毙。

战斗持续到12月2日，美7师31团（包括加强团）在内的全部兵力被志愿军27军部队歼灭，画有北极熊的团旗被缴获。这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唯一一次成建制地全歼美军一个团。

志愿军缴获的美军步兵第7师第31团的团旗，现收藏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图片自央广网

大雪未曾停歇，战斗仍在持续。志愿军的敌人不只是美军，更有恶劣的天气。此时，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40度，战士的脚被冻成巨大的冰块，耳朵也变成了土豆形状，部队冻伤等非战斗减员持续增加。

战斗进入到第13天。12月9日，驻守水门桥附近的20军60师180团2连本应向撤退的美军发起进攻，枪声却未如期响起。2连的失职让指挥员无比愤怒，但第二天打扫战场时，他们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战士们硬邦邦的身体卧倒在战壕里，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手已经冻结在步枪拴上，枪口依然冲着美军的方向。全连没有一人后退，坚守阵地直到牺牲。

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在零下30摄氏度的阵地上打击敌人 图片自央广网

在长津湖战役中，有记载的志愿军成建制全员死在阵地上的共有9兵团的3个连。让我们记住他们的番号——20军59师177团2营6连、20军60师180团1营2连、27军80师242团2营5连。

他们的身体成为一个个永不倾倒、洁白无瑕的冰雕，以战斗队形在阵地上坚守到了最后一刻，成为人民军队历史上最为悲壮的冰雕连。

事后，人们从177团2营6连一位上海籍战士宋阿毛身上找到一首绝笔诗：

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战地上。

上海籍战士宋阿毛的绝笔 图片自央广网

在志愿军的层层截杀下，美军不得不放弃向北进军。12月4日，柳潭里的陆战1师5团、7团撤回下碣隅里；5日，美军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向守在下碣隅里的史密斯下令：“尽快撤退到咸兴地区。”当日晚，下碣隅里所有的美军炮火开始向两侧山地猛轰。6日清晨，大撤退开始。

“将军，陆战队怎么能撤退？”面对记者的质问，史密斯愤怒回应，“胡扯，我们只是回头前进！”是的，彼时美军仍被志愿军部队包围着，撤退亦是无比艰难，陆战1师也经历了有史以来“路程最长的退却”。

12月24日，亚洲时间的平安夜，美第10军从兴南港装船撤离，次日志愿军占领兴南，历时28天，长津湖战役以志愿军的胜利告终。

当地群众在欢送志愿军转移战场 图片自央广网

根据美军公布的数据，陆战1师战斗减员4418人，冻伤7313人。志愿军没有公开确切的伤亡数字，但是根据27军战后总结材料，全军仅冻伤等非战斗减员就达到1万人以上。

志愿军彻底粉碎了“联合国军”发起的“圣诞节”攻势，重创美军最为精锐的陆战1师，迫使其在东线战场进行了惨烈的死亡撤退。世界上没有人再会轻视中国这支“农民武装”式的军队。

长津湖战役胜利彻底扭转了战局，将战线由清川江推至三八线，收复了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地区。此次战役成为朝鲜战争的拐点，为最终到来的停战谈判奠定了胜利基础。

参考资料：

纪录片《美国历史：长津湖战役》

纪录片《列国志之冰血长津湖》

《鏖战长津湖（上）——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东线》王正兴，《文史天地》，2018年第5期

《鏖战长津湖（下）——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东线》王正兴，《文史天地》，2018年第6期

《记住历史，因为那时我们的辉煌——全景式回顾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褚杨，《湘潮（下半月）》，2016年第6期

《跨过鸭绿江：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60周年》，李平、张景成、刘春光、艾杰，《新长征（党建版）》，201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