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单”记:十八洞村35岁“光棍”的甜蜜乡村爱情故事|70年70人·脱贫②

封面新闻 2019-07-01 20:40 86138

封面新闻记者 刁明康 李强 湖南花垣县摄影报道

电影《十八洞村》里,有个留着长发的村民叫杨懒,因为懒和穷,成了村里著名的“老光棍”。后来在驻村扶贫工作队的帮扶下,杨懒转变思想,踏实苦干,不仅拓荒种谷有了高收入,还收获了姑娘的青睐。

现实生活中的十八洞村,有多达37人的“单身汉群”。他们年复一年,守着大山寂寞的夜。

不过,这一切,在2013年悄然发生变化。

从这一年开始,十八洞村的基础设施、村庄环境、经济收入、精神面貌等等,都焕然一新。单身汉们也收获了爱情和家庭……

隆海东就是这些单身汉中的一位。他今年37岁,35岁以前打工10余年,两次恋爱都因为太穷分手。一度自卑到不敢和女孩说话,以为“光棍一辈子了”。

自从家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后,隆海东慢慢自信起来,他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鼓起勇气去追求爱情——现在,他不仅是一个两个月宝宝的父亲,家里种上了经济作物,收入也开始稳定,“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2019年4月上旬,封面新闻记者赶赴十八洞村,见证“中国美丽休闲乡村”的巨变,听隆海东讲述他的“甜蜜乡村爱情故事”。

A
谈了两个女朋友,都因为穷而分手

鸡叫三遍,隆海东就醒了。

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透过亮瓦射下来,屋里有了一丝光。

手机显示,刚好6点。

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和女儿,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摩托车就停在屋背后,这是他去年买的。出门做工,有个摩托,方便。

他要去买鱼。

已经是4月了,别人家田里的鱼苗都长了一截,他还没行动,有些说不过去。

在十八洞村这个地方,合理利用稻田养鱼,既收获了稻谷,又收获了稻花鱼,是千百年来苗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生存技巧,也是隆海东三十多年来最五味杂陈的记忆――

小时候,田里养的稻花鱼,要做成酸鱼、腌鱼,只有过年才能吃。原因没有别的,就是穷。

穷,几乎伴随了隆海东的整个童年、少年,乃至壮年――

在外界尚不知十八洞村时,这个地处武陵山脉的湘西苗族村,几乎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黑黢黢的风雨飘摇的吊脚楼、狭窄而又泥泞的山路、陡坡连着陡坡的土地,就连吃油盐酱醋,也只能砍柴到集市上卖。

那时候,方圆百里的姑娘,嫁得再远,也不会嫁临近的十八洞村。

隆海东家在十八洞村飞虫寨,一家4口,哥哥小学没毕业就回家种地,他好歹上了初一。但是初一的文化水平,让他打工近20年,除了干体力活还是干体力活,工资就在一两千上下。

23岁那年,隆海东在福建遇到了初恋。原本打算结婚的,但对方提出在福建买房,刚能混饱肚子的隆海东只好放手。

后来又谈了一个,结果女方到十八洞村玩了一圈后就黑起了脸,隆海东也只好作罢……

公开报道显示,2013年前,十八洞村人均纯收入仅1668元,全村225户939人中,有贫困户136户542人,单身汉37人。苗歌是这样唱的:“山沟两岔穷疙瘩,每天红薯包谷粑。要想吃顿大米饭,除非生病有娃娃。”

“再后来就不敢谈恋爱了,一直不敢谈,心里那种自卑,说不出来。”隆海东摇头发笑,“那时真的想,可能要光棍一辈子了”。

B
自卑的“光棍”,因为踏实勤奋收获爱情

集市就在3公里外。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晨光越过山尖,照在炊烟、云雾、新粉刷过的房屋和挂着露珠的桃花上,美得像一幅画。

隆海东心情很好,哼起了歌。

他心情好是有缘由的――

2013年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十八洞村考察,首次提出了“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精准扶贫”的重要论述。

从此,十八洞村掀起大干实干的脱贫热潮。仅仅两年多时间便铺上了沥青路、修起了游道和护栏,村里的房屋修缮一新,脱贫265人。当年稀稀拉拉种的烤烟,也发展到318亩,猕猴桃种植近1000亩,野生蔬菜也种了110亩,家家户户焕然一新,收入持续提高。

自卑的隆海东也慢慢打开心结,变得自信起来。

2017年的初夏,已经35岁的隆海东意识到,家乡变化那么大,依靠自己的勤奋和政府的帮扶,说不定也能找到另一半。

他重新燃起了对爱情的渴望。

5月中旬,一个偶然的机会,隆海东被拖进老乡建的微信群,那里有好几个女孩。

他大胆加了一个女孩的微信,对方没有回他。

过了几天,他又忐忑地加了另一个女孩微信。对方通过了,但没有说话。

“你好。”隆海东试着打了个招呼。

“你好,加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就是聊一下天。”

“那你给我发个红包吧。”对方开起了玩笑。

隆海东赶紧发了个5.20元(他妻子后来回忆,是8.88元)过去,对方收下后,没再说话。

隆海东打视频电话,没接。

再打,被挂断。

“完了,可能是看我朋友圈的照片,觉得我长得不行,不愿和我聊了。”隆海东再次心冷。

时间在郁闷中过了一个月,这天中午,安装完门窗,正躺着休息,微信视频声骤然响起。

一看,那个女孩打过来的。

隆海东翻身坐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衣领,接通。女孩向他说了抱歉,介绍前段时间正忙着考驾照,没时间聊天。

两人就这样天南海北聊了一个半小时,对彼此有了初步了解。

希望
C
苦干实干,小山村里筑起致富梦

从那以后,每天下班,在长沙的隆海东就会给湘西吉首的石梅芳发去问候短信。

一来二去,两人无话不谈。

石梅芳的家,也在花垣县董马库乡,后来合并到了双龙镇,与隆海东同属一个镇。

她比隆海东小7岁,在家中排行最小,也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多年来一直在外拼搏,渴望有个温暖的家。

2017年国庆节,隆海东从长沙回家,在微信上发布了采野蜂蜜的照片。

石梅芳给隆海东开玩笑,“帮我采点蜂蛹嘛”。

隆海东把这话记在了心里,翻山越岭,为石梅芳取到一小袋蜂蛹。

国庆结束返回长沙时,隆海东来到吉首市,把蜂蛹交给了石梅芳。石梅芳很感动,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靠得住。

隆海东提议一起吃饭,石梅芳欣然前往。隆海东准备下血本吃点好的,但被石梅芳拒绝。她说,农村人不该乱花钱,于是拉着隆海东在路边吃了一顿简单的蒸菜。

石梅芳的举动,也让隆海东感觉,“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此后,两人感情升温。隆海东正式提出了在一起。石梅芳考虑良久,答应了。隆海东明确告诉她,家里很穷,上面有一个年近70的母亲,自己还照顾着哥哥的三个孩子。

石梅芳说,只要你勤奋踏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考虑到冬天即将来临,石梅芳还买来布料,一针一线地为隆海东做了两双鞋垫和一双毛拖鞋。

隆海东非常感动。

从此,而此时的十八洞村,比前一年又有了更大的变化,荣获了“全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中国美丽休闲乡村”等殊荣,年接待几十万游客,人均纯收入达到12128元。乡村特色也已改造完工,部分人已走上了奔小康的路。

由驻村扶贫干部提供给封面新闻记者的材料便显示,2018年,十八洞村贫困户130户512人实现稳定脱贫,全村劳务输出300余人,实现就业增收600万元;村里的12家农家乐接待30万游客,实现旅游收入300余万元,还有矿泉水厂每年的“50+1”(50万加每卖一瓶矿泉水再拿1分钱注入村扶贫基金)分红……

隆海东觉得,此时邀请女朋友来家里走走看看,应该不会再因为穷被分手了。石梅芳倒是认为,她看重的并不是隆海东是否有钱,“我看重的是他对母亲的孝顺、对侄儿侄女的爱和勤奋,反正觉得和他在一起,有希望”。

2018年腊月,两人在隆海东家修葺一新的院落里,举办了隆重的婚礼,从来不喝酒的他,当天喝得酩酊大醉……

结婚,生了女儿后,隆海东没再出远门,他留在家里照顾妻子和女儿,对人生也有了新的规划。

他把家里的土地都种上猕猴桃。空闲时候,就附近的村寨帮人建房、安装门窗、搞电焊。上个月在家外出做工17天,每天180元,挣了3060元。

……

7点不到,隆海东就赶到了集市。

集市上有4家卖鱼苗的,一元钱一条,隆海东一口气买了50条,鲤鱼、草鱼、鲫鱼,都有。

他想,等到8月,稻谷金黄,鱼也长到七八两左右,他把它们捉出来,给女儿熬鱼汤,做腌鱼。

他考虑好了,等女儿长大一些,家里的果木有了稳定收入,他和妻子要么去村里的矿泉水厂工作,要么一起外出务工。

花垣县驻十八洞村工作组的工作人员也明确告诉他,水厂很缺人。如果不愿去水厂,政府还与广州深圳的劳务市场对接好了,夫妻俩也可以去广州深圳打工。

隆海东很开心,放完鱼苗,回到家中就赶紧用小铁锅给母亲和妻子做饭,炝炒油菜、辣炒地木耳、青椒炒肉、野葱炒腊肉,油酥花生米,不一会儿,两荤三素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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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5

  • 518196 2019-07-04

    孤芳不自赏

  • 夏三水 2019-07-02

    幸福

  • 下一个路口 2019-07-02

    [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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