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崔立：大眼睛

文/崔立

她很美，有一双大眼睛，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她喜欢和他说话。她和他说话时，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像是在释放着某种信息，像春天油菜花开万物复苏生长的信息。

他参加工作了，之余，写点小文章，没有丢掉读书时的爱好。他写得有点烂，投稿投了好多地方，都石沉大海，哪怕丁点的响声都没有。

他和她时不时地联系。他收到了她寄来的明信片，挺纳闷。昨天他俩还通着电话，她也没说起这个事儿，怎么想起寄明信片了呢？

明信片上，简单的几个字：我愿做你一辈子的读者！

他看着。电话响了，领导说，来一下。他说，好。顺手将明信片丢进了抽屉里，匆匆地往领导那跑。

他和她一起吃了顿饭。他的一个男同事凑巧一起。吃完，男同事说，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他说，不知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喜欢她？男同事不好意思地笑，说，还请你帮忙呢。

他真帮了男同事。他约了她一次，喝咖啡，男同事当然是一起了。喝着咖啡，男同事很委婉地向她表达了爱意。她笑笑拒绝了，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其时，他借故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她已经不在了。男同事说，哥们，闹半天，她喜欢的是你呀。他喃喃着，突然不知说什么。

她结婚了，新郎是他和她的一个同学。他和那个新郎，关系一般。

结婚的邀请函送到了他手上。他去了，婚宴的其中一桌，是他们一群同学。男同学是新郎那边请的，女同学是新娘这边请的。他是唯一的例外。

大家吃菜，喝酒。起先，风平浪静的。酒气上来了，闲话也上来了。许多原本压抑着的，渐渐爆发了。

一个男同学，是新郎的哥们，吐着酒气，说，你，以后少和她接触啊。

他一愣，说，为什么？

男同学说，你不懂是吧？男同学站起来，撸起袖子，要打架的样子。

他也站了起来，淡淡的表情，走了。

不远处，她和新郎正一桌桌地敬酒，往这边走来。

多年后的一个晚上，他用微信给她发去一张照片，是朋友圈一女孩的照片，女孩大大的眼睛，像她大大的眼睛。三秒钟后，她发来一个问号的图片。

他说，女孩子像你，也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她说，我的眼睛很大吗？他说，当然。

他说，你的大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像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你的大眼睛清澈到可以照镜子，你的大眼睛还会说话……

她说，不聊了，孩子叫我了，孩子爸也快回来了。

他放下手机。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大哭起来。

【作者简介】

崔立，上海人，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上海微型小说学会副会长，《小说月刊》《共产党员》《微型小说月报》等报刊专栏作家，2006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在《北京文学》《天津文学》《山花》《飞天》《山西文学》《山东文学》《福建文学》《湖南文学》《广西文学》《安徽文学》《北方文学》《延河》《中国铁路文艺》《创作与评论》《草原》《延河》《时代文学》等全国500多家报刊发表以小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1100多篇，近半数被《小说选刊》《人民文摘》《读者》《青年文摘》等报刊转载，或入选100多本年选及权威选本，获奖100多次。出版著作《那年夏天的知了》《大嘴王大元》《策划时代》《风雨后的阳光》《春水淌心间》《一棵茁壮成长的树》《一个有预感的男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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