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袁志英：老母狗和小奶狗

文/袁志英

幺婶养了一条母狗，一直不曾生育。见别的母狗带着小狗玩，它会盯人家老半天。偶尔它想凑上去，惹得那狗妈一通呵叱，只能知趣地转身离开。

母狗一天天老去。一日，它不知从哪里衔回一条奶狗，肉乎乎的，尚未睁眼。在灶间的角落里，老母狗给奶狗做了个窝。

这么小，咋养得活嘛！狗东西，遭孽哦！幺婶倚着门框，数落着。幺婶患风湿已有多年，腿脚不太灵便。

按幺婶的说法，未满月的狗容易生病，加上没奶吃，不病死也会饿死。咋说也是一条命啊！幺婶摇头。

老母狗倒是像换了条狗似的，一改往日蔫头巴脑的样子，只要奶狗一哼唧，立马用下巴摩挲奶狗的小脑袋，奶狗便安静下来。

后来，奶狗哼唧得频繁起来。甭管老母狗是下巴蹭还是舌头舔，奶狗仍一声紧似一声。老母狗急了，跑到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回狗窝，围着奶狗打转转。

奶狗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老母狗不知是累了还是没辙了，朝着奶狗汪汪几声后，在窝边趴了下来。谁知，它刚趴下，奶狗就往它怀里钻。

奶狗饿了。可是，老母狗的奶头是瘪的。奶狗咬了老母狗的奶头，老母狗一声惨叫，跳出狗窝。刚跑开几步，又回窝躺下。奶狗快哼不出声了。老母狗耷拉着耳朵，显得更老了。

幺婶种了好几亩地，养着几十头猪，整天忙进忙出，哪有工夫搭理两条狗。她端着一大盆猪食往外走，老母狗快步来到幺婶面前。

幺婶想绕开。哪知，幺婶往左，它往左，幺婶往右，它往右。猪叫声此起彼伏，幺婶有些生气。狗东西，再不让开锤你肉。幺婶冒火了。

老母狗眼巴巴地望望幺婶，又回头看看狗窝。幺婶明白了。幺婶舀了点饭，加了一大勺米汤倒进狗碗，端到狗窝旁，转身喂猪去了。

老母狗有没有喂奶狗，是咋喂的，幺婶没有看到。只见奶狗往老母狗的肚皮上不停地拱，老母狗眯起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以后，每顿吃完饭，幺婶都要舀一碗米汤饭倒进狗碗。

几天过去了，奶狗睁开了眼睛。很快，奶狗能走路了，不久能跑了。老母狗成天带着奶狗东游西晃。不管吃什么，老母狗总拣奶狗剩下的吃。若有其他狗想欺负奶狗，奶狗便躲到老母狗肚下。老母狗叉开腿，咆哮着，像要拼命。

幺婶屋后有一条公路，过往的车辆多，不时有猫狗被压死。一天晚上，幺婶去关院门，发现两条狗不见了。幺婶打起电筒，顺着公路，边寻边唤。大约距家半里远的路上，幺婶看到了老母狗，身子已被压扁。旁边半蹲的是奶狗，不停地呜呜着。

幺婶把老母狗埋在院门口的树下。奶狗一直跟着幺婶。幺婶三番五次唤奶狗回屋，奶狗趴在那棵树下，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上，幺婶照例将饭倒进狗碗。晌午，幺婶又去喂食，发现早上的饭原封不动。3天后，那饭还是原封不动。幺婶有些急了，轻轻把奶狗抱起来。

狗儿子啊，你妈已经走了，它把你养大不容易。我们回去好不好？你乖乖把饭吃了，再来守你妈……

奶狗好像听懂了幺婶的话，开始吃东西了，吃完又跑去树下，东趴趴，西闻闻。更多的时候，奶狗跑到公路边，冲着过往的车辆狂撵不止，边撵边吼。

再后来，幺婶无论去哪里，身后，总跟着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