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颜士富：假如我是独生子

文/颜士富

自老伴过世后，老人就在两个儿子家轮流过。两个儿子都住农村，门挨着门。

每年过完春节，两个儿子都外出打工。家里种地和人情来往，落在了妯娌俩的身上。妯娌俩处得像亲姐妹，田里的活儿相互帮衬着做。老人虽是一家过一月，每到月初，另一家就主动去把他接回家。但不管在谁家，另一家若弄什么可口的饭菜，都会给老人送过去。尽管如此，老人有时还会闹小情绪，唠叨没有吃好吃饱。

两个女儿看在眼里，安慰两个嫂子说：“两个哥哥都不在家，生活上有很多不便，难为两位嫂子了。”妯娌俩说：“尽孝是应该的。”

两个女儿感激嫂子们，想带老人回去伺候一段时日。然而，老人怎么也不去，说：“七不留宿，八不留饭。我都快九十岁的人了，如果在闺女家有个三长两短的，对不起人家啊。”女儿们拗不过老人，只好作罢。

天有不测风云，大儿媳不慎把腿摔成骨折，赡养老人的重任落在了小儿媳肩上，两个儿子也回家处理赡养老人一事。老大提出，将老人送去敬老院，老人连连摆手说：“那里的条件再好，我也不去。”

老大对老二说：“这样吧，老人就住你家吧，辛苦弟妹了。我每月给弟妹汇3000元，作为劳务费。”“你这样做就生分了，”小儿媳说，“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这样，小儿媳每天服侍老人。

起初，老人的简单生活还能自理，如穿衣、吃饭、洗澡、如厕等。过了一段时日，老人突然得了一场病，竟卧床不起，连简单的生活也不能自理了。

这更苦了小儿媳，但她从无怨言。每天把饭弄好，首先盛出一碗，凉一凉，试一试不再烫嘴了，就一勺一勺地喂老人。晚上还要为老人擦洗身体，怕老人睡久了生褥疮，每天为老人翻几次身。

特别是老人大小便后，为老人洗屁股，老人流泪了，说：“我怎么不死呢？拖累儿女啊……”冬天到了，中午阳光好时，小儿媳把老人背岀室外晒太阳。

在小儿媳的精心护理下，奇迹出现了，老人康复了，居然可以下床走动了。

转眼到了年底。大儿媳的腿也好了，兄弟俩也回来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准备过年。老大说：“今年是父亲90岁生日，把两个妹妹也叫上，为老人祝个寿吧。”

一家人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小儿媳备了两桌酒菜，孩子们一个个敬老人的酒，说着祝福语。老人看着一家人开开心心，五世同堂，不禁喜极而泣。

两个女婿端着酒杯走到老人面前说：“爸，您有今天这样好的身体，多亏小嫂子的精心照顾。”女婿的话还没说完，老大不高兴了：“话不能这样说，你大嫂腿摔伤不能侍候老人，我可没少出钱啊！”

小儿媳听了，悄悄离开桌席，走进房间，拿出一个用旧报纸裹好的包，走到老大面前，把纸包放在桌子上说：“老大，这是你汇给我的钱，都在这里了，本来打算饭后给你和嫂子的……漂亮话我不会说，嫂子的腿跌断了，我的想法很简单，假如我是独生子，我就不赡养老人了？所以这个钱我不能要。”

老大一愣，脸刷地红了，好一会才说：“弟妹，我说错了，这个钱你拿着，买东西给老人吃吧，你伺候老人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说到这，老大眼里有泪闪烁，声音有些哽咽，“弟妹，委屈你了。”

“妹妹，你若不拿这个钱，我的腿已经好了，余下的时光就由我来照顾老人。”大儿媳附和着说。

“都不要争了，你们都是好样的，”两个妹妹突然打破僵局，竖着大拇指齐声说，“我们一起唱一首《祝你生日快乐》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呼，“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作者简介】

颜士富，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江苏省闪小说委员会会长，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泗阳县作协主席，泗阳县全民阅读促进会副会长。《林中凤凰》执行主编。文学创作三级。在《人民日报》《雨花》《小说月刊》《百花园》《青春》《太湖》《短篇小说》等百种报刊发表微型小说。多次被《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微型小说月报》《海外文摘》《热读》《大河报》《故事家》《法制时报》《文化快报》等刊选载。作品入选《中国微型小说名家名作百年经典》（第十卷）并多次入选微型小说年选等权威选本。出版《足迹》《苍生》《师魂》《颜士富小小说自选集》《红发卡》《颜士富微小说赏析》等6部，参与编著多种选本。现为《海外文摘》签约作家。获首届江苏省内刊联盟优秀编辑奖。连获两届吴承恩文学奖、江苏大众文学奖、“太仓杯”全国勤廉微型小说征文三等奖等多项文学奖。传略入编《小小说作家辞典》《江苏省志·文学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