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曾子洋：寂静花语

成都市树德中学宁夏校区高2016级6班 曾子洋

大约是几年前的一个初春，天刚落了些湿冷的雨，显出些微寒的亮堂来。我走过拐角时，无意间瞥见那堵低矮的浅灰色墙上，探出一抹夹杂着鹅黄的嫩绿。

待我走进些瞧，那绿的自是枝叶，鹅黄的是几瓣小花，花蕊中尚盛着一些将落未落的雨滴。微风一吹，那花瓣边缘便似不胜凉意般轻颤一下，滴落一串水珠，于其下的积水上泛起细不可见的涟漪。

它的枝条不似藤蔓柔软，有种泛青的坚韧，伴着半卷半展的叶，落落大方地伸出其枝末一串已全开的鹅黄的花，便似伸出了一束浅光，在尚且压抑着一冬的萧瑟的院子里，像春天嘴角一丝明丽的笑容般亮眼。

我当然为其停驻了，为这破开了一冬寂静的轻笑声。我当然也为其留心了，尽管这只是盛大春日的一个小小开头。

回到家后，看看光秃秃的窗台，突发奇想：我要种那么一株花，就放在我窗台的花盆里。

花园墙角的花是什么呢？我想大约是迎春。于是，弄来一些所谓的迎春花种子，又从楼下花坛里挖来泥土，讨来一点花肥，殷切地淋湿了土壤后，小心地将种子埋进去，还在上面压了几粒小石子。

种子的乐趣也许绝不仅仅在将一段景色移入自己屋中，其培养生命、欣赏生命过程的乐趣，也绝不仅是观看便是领悟。墙角的那枝迎春叩响了我心中的春之大门，我为其再种下几颗新生吧。我想着，也期待着。

可惜的是，直到春意盎然的时候，花盆中仍然未发出一点绿意。我心中时刻萦绕着墙角那片迎春花，其鲜活的姿态，明丽的颜色，却无法长于我的关怀下。

直到暮春，花盆仍是没有半分响动，宛如一册印好了烫金封面翻开却是一片空白的诗集。

我失望了，伤心了，寻思自己弄错了什么。或许浇多了水，或是种错了方式，或许那些种子一开始便不能发芽。但不管怎样，我那些所谓的花种是沉睡在死寂的泥土下面了。我既无法听到它们微弱的诉求，也无从探寻它们的状态。

我们常说生命坚韧，可生命又有着怎样的脆弱性与偶然性呢？从其诞生开始，一步步走来，这其中的艰难，又怎样值得珍重啊？至少在我的阳台上，只能是“有心栽花花不开了”。

这样的淡淡伤愁与阳台上的寂静，伴我走完了暮春。转瞬间，初夏已至，仿佛一夕间疯长了满院葱茏，层层叠叠的苍翠几乎是逼人眼眸。

我看那窗外绿意喧哗，心中总不免有所微动，偶尔任会为那夭折的、寂静的种子哀悼。有时，却又释然：人世间辛勤耕耘，却常常不免无所回报。可即使失败，那令人久久不能忘怀的希望，失望的过程，却未尝不能成为一种美好，成为一种有价值的回忆吧？人不能常常成功，可从失败中，也能看到一点新的希望，新的启示。

在这茂盛的院落中，我那唯一寂静缄默的花种，它唯一想对我说的话，我想我已经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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