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王辉：一盆月季花

文/王辉

我从花市买回一棵月季花，种在一只旧瓦盆里。有的花朵已经盛开，有的含苞欲放，真是满眼春色，美不胜收。

我家在二楼，我把花盆放在阳台的栏杆上，这样能接收到更多的阳光雨露，也便于管理和欣赏。我每天为花儿浇水，读书写字累了，就在花前站一会儿。

“阳台栏杆上不能放花盆，掉下来危险！”院子里有人在大喊大叫。

喊话的是一个独居老头，住在底楼，嘴里经常念念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一回，我正在书房里搜肠刮肚地写作，他站在院子中央哼着京戏，那声音就像一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乱叫，扰得我心烦意乱灵感全无。我实在忍无可忍，冲他大声吼道：“人家在码字，安静点好不好？拜托了。”老头抬头朝我看了一眼，闭上了嘴。

所以，我觉得老头对我耿耿于怀，寻机报复。上次说我浇花淋湿了他的衣裳，我没理他，这次又来找碴，我再也不能沉默了：“笑话，这么宽的栏杆，怎么会掉下来？”

“要是刮起大风来，谁也不敢保证。”“这么说，人要是背运了，喝水也能噎死人。”

“人要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在自家阳台养花，怎么就不讲道理啦？”

老头被我噎得哑口无言，转身回屋去了。我偏偏要把花盆放在栏杆上，气死你！

打那以后，再也没见老头出现在院子里。我为自己的胜利而洋洋得意。

那次，我去外地出差，本来两三天就能回来，因为出了点意外，延误了十多天。等我回到家里，发现阳台上的那盆月季花消失了。我的月季花呢？谁偷了我的月季花？我忙在屋里查找线索，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花盆掉院子里了，不幸被老头言中了。我忙把身子探出阳台外，天已经黑了，下面什么也看不清。

忽然，院子里有人走动，还有咳嗽声。我忙缩回身子，知道老头没事。我心疼我的月季花，想把它要回来。可转念一想，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再说，还能要得回来么？那花估计早已被老头残用脚碾碎，扔进垃圾箱里了。唉，我可怜的月季花啊。

第二天早上，我正准备出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透过猫眼一看，我吃了一惊，老头竟找上门来了。怎么，是来打架还是想讹诈？谁怕谁？但我又自知理亏，干脆闭门不开，看你能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消停了。我再望了望猫眼，那老头不见了。我打了个漂亮的响指，拉开大门，忽然发现门口放着一盆花。我一愣，拿起花盆仔细看了看，这不正是我那丢失的月季花吗？如今已换了新盆，加了新泥，还开出了一批新的花朵，挤挤挨挨，热热闹闹，比往日更加茂盛。

我恍然大悟，心生羞愧，对着花盆发愣。这时，阳台外又传来咳嗽声。我急忙奔去，老头正站在院子中间抬头朝上看，我将月季花高高举起，大声说“谢谢您啦”。

老头朝我挥挥手：“不用谢。好好养着。”

我明白“好好养着”的意思，使劲点点头说：“大爷，我记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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