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巴山狼：摩托岁月

□文/巴山狼

那时，在大山里往来，远的坐班车，近的靠走。囊中羞涩的我，偏偏对“尾冒烟儿”很感兴趣。尾冒烟儿是对摩托车的戏称，是说只看见摩托车排放的尾气在眼前像一股烟儿，随着轰鸣声远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等候班车时，高大的125把本和我们同甘苦等车的人接走，心里总是恨恨地想，总有一天我也要整一台的。可那时，我还是个“万元户”——结个婚欠了上万元的债。

又过了些年，调入中学，工资上涨收入增加，家庭收入转正了。在心底的欲望随着身边摩托车的增加也一点点增加。一次，在同事家耍，居然没有任何人提点，就把他的摩托车平稳地开起转了几圈，还平稳地停在了原地——这天赋，不买一辆摩托车真有点儿浪费不是？老婆在边上默不作声，不急不急。

女儿降生，买车的事搁浅。孩子是大事，先买冰箱、电视吧，孩子成长必须的天线宝宝之类怎么能输在起跑线上呢？

转眼又过去一年，女儿也大了，又一轮工资调整，手里的确也有了些积蓄，好几次话到嘴边想跟老婆提起，但老婆就宁愿上下班背女儿走20分钟路，也没松口说买。

一次周五，我和单位领导去县城开会。会议结束，吃过工作餐，我和他一起往车站走去。路上，说起他该骑车带我来开会多好，免得在街上慢怠慢怠地走起恼火得很。那是5月，骑摩托车在路上，是最兜风的季节。

我说，不如今天我去买一辆摩托车，正好你可以帮我骑回去。说着，我俩正好经过一家摩托车行，就一起进去跟老板聊起来。老板本就健谈，见有生意，更是热情得很。几个回合，大有马上成交的趋势。

我悄悄摸摸兜里的钱，今天要买走车肯定不得够，必须得老婆的财政拨款才行。我扯了扯同事的衣服说，走吧，过几天来提车。其实心里虚得很，毕竟兜里现钱不够。

同事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儿跟老板吹着摩托车的款式和性能，完全不理会我的窘迫。他早知道我想买车，几次都说买吧买吧，买了车好一起出去耍。

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我早已在门外等候了许久。同事出得门来说，买吧，今天买，买了我帮你骑回去。我还想把他拉到一边去说钱不够，他似乎早想到了，直接问我差多少，他身上的现金全部支援我！

多好的同事啊，这个忙帮得太及时了，这个多年的夙愿就要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如此慷慨，真是及时雨。办理完购车手续，他开车，我坐在后座，风驰电掣般回到单位。

老婆下班回来，看到我已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冲着这魄力，大方地整出几个拿手菜，请帮买车的同事共庆了一瓶藏了好几年的竹叶青。

我也是有车一族的人了，我们也能和别的家庭一起在周末时出去嗨一个下午再一家人骑车回家。早上，老婆带着女儿上班，我也可以直接把她送到单位门口，下午在她下班时再接她们娘儿俩回来。

只是开始练习骑车技术，还是经历过一段比较艰苦的过程的，以至于最初女儿一坐上摩托车就恐惧地哭起来。不过，很快技术就熟练了，女儿也不再害怕坐我的车。我还能带着她们娘儿俩一起去岳父家里度周末，或者直接把车开进县城，兜几个圈子了又直接回家。那一段时间，感觉我们都是像风一样自由的人，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几个月过去，寒假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春节，坐车回老家过年一直是让人头痛的事情，我们回老家需要先坐班车到县城，再从县城买票坐班车回去。到老家的那趟班车啊，要么买不到票，要么等很久的车。

以前觉得过一次春节赶一次春运人都得掉一层皮，特别是有了女儿更是恼火得很了。所以，买车了的第一年，决定骑车回家，一来让父母也看看儿子有了车，二来免得买票等车麻烦。

不过，骑着摩托车在寒冷的冬天走接近80里路，我和老婆这样的成年人是不怕的，只是怕把女儿冻到起。同事介绍经验说，冬季骑车一定要买好的头盔，要穿羽绒服，再在外面穿上雨衣防风就不会冷了。

我们一家人全副武装好后，选了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开始了第一次骑车回老家过年。一路上，老婆抱着女儿坐在后面，远比开车的我辛苦得多。等到两个多小时骑行回到老家时，她几乎不会自己下车了，而女儿在她怀里竟然睡得呼呼的。

老家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开摩托车的人，但看到一直穷愁潦倒的我竟然也开着摩托车回家过年了，还是略有一些惊奇。毕竟，那时买一辆摩托车是需要我一年半的工资，还不能有吃喝拉撒等其他开支才拿得下来。

车有了，房子是单位集资房，那种有车有房的日子，想起来真是幸福啊。夕阳西下，骑车带着家人，随意来到一处惬意的地方，耍到天黑再回去；或者山花满山盛开，骑车到山脚，采几束各种花儿带回家插在瓶子里，满屋的花香沁人心脾。

后来，有次骑摩托车回家，前面有大货车，超也超不过去，路上满是灰尘。到家已是“光灰”一身。卖车的想法就这样萌生了。

醒来后，我默默了好久，跟老婆说，好想念那一辆摩托啊！

【“时光”栏目征稿启事】

讲真实故事，自己的，他人的，都可。字数控制在1200字内，原创首发。面向四川省内征稿。勿用附件，标题务必注明“时光”。部分作品会被华西都市报《宽窄巷》副刊选用。投稿信箱：huaxifuka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