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王砅：找熟人

文/王砅

傍晚时分，王中意徘徊在小区外的一条小巷里。岳父甲状腺莫名其妙肿那么大，本来越早去找医生看越好，可老头子指定要看华西专家。华西专家的号那么俏，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挂得上？找熟人。老婆的话说得轻松，没有医院的亲戚朋友，到哪去找熟人？

王中意只管想着心事，突然撞上一个30多岁的女人。女人哎哟叫着，赶紧侧开身子，白了他一眼。王中意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女人已经骂开了：“农民！”

“农民？”王中意憋在肚里的一把火，终于找到了出口，指着女人说：“你再说一遍。”“不说。”女人斜眼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跟你讲，你要没得一个农民熟人，连一块像样的肉都吃不到！我问你，你吃过满山跑的土鸡没有？你吃过养一年的粮食猪没有？你吃过不打农药的菜没有？你吃过资格的新米没有？”

“大哥，莫动气。”女人立即变了样，笑眯眯地问，“你拿得到这些资格的土货哇？帮我买点，行不行？”她边说边掏出手机，“来，加个微信，扫一下脸，我就把钱付给你了，是不？”

王中意想，这女的没见识，开通了面容ID支付都要炫一下，还骂我是农民，于是抬高声音说：“对的嘛，流行扫脸，我也开通了这高科技的。”

女人叹了口气：“高科技是好，娃儿吃的，还是越土越好。我有个医生朋友说，娃儿些吃的东西不健康。”

“医生，朋友？”王中意几乎打起了哆嗦。“嗯，大医院的医生，还是专家的哦。”女人认真地说。

王中意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急促地说：“美女，我改天就给你买土鸡土蛋粮食猪，你现在帮我一个忙。”

女人迅速抽出手，诧异地盯着他。

“我家里有病人，迫切需要挂一个专家号。”王中意急急解释道，伸手又去抓女人。女人尖叫着，连退了几步。

“干啥子？”一声怒吼传来，一个短小精干的中年男人，从几米外的地方大踏步走来。

王中意赶紧笑着说：“莫误会，我们在说买土货的事。”“买土货？哪里来的土货？”男人询问的口气依然很严厉。

“农村，我农村有熟人。”王中意说。“哦，那可能买得到资格的土货。”男人点点头，又问：“你做哪个行业的？”

“家装。”王中意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自己开公司。”

男人双手一拍：“家装行业，好！”他贴近王中意，小声问：“老实说，装房子不找熟人的话，是不是至少贵一半，材料还更差？”

王中意不好接这个茬，便问：“你在哪个行业呢？”

“资源整合。比如你刚才说买土货的事，如果没得资源，花高价钱买的那些土鸡土鸭粮食猪，就有可能是假的。只有熟人，才可能拿到又好又实惠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女人，仰着脖子点了点面前的高楼：“美女，你也住这个小区哇？你在哪个行业呢？”

女人顿了一顿，谨慎地说：“文化单位。”

“你们看，多好的资源！你，农村、家装；她，文化。就你们两人，至少3个行业。所以我的事业——资源整合，太有含金量了。大家把熟悉的圈子都分享出来，资源共享，你想想，啥事做不成？”

王中意心念一动：“你见多识广，劳烦你帮我介绍一个华西医生……”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了他：“不急！各行各业，熟人多得很。来来来，先进我的资源共享群，扫码，扫码。”说着，掏出手机，点出一个二维码，握住手机上半截，让两人扫。

王中意有些犹豫，女人已经“滴”的一声扫了码，他生怕耽误大事，慌忙摸出手机，对着二维码就扫。屏幕上出现一行什么字，他举到眼前，又是“滴”的一声，像是面容ID通过的提示音。

他正奇怪加微信群为啥要用面容ID，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起手机就跑。王中意大喊“逮到，逮到”，撒开腿去追。那人跑了50米后，举起手机，重重摔在地上，大摇大摆走了。

王中意捡起手机，发现屏幕被摔坏了。回到刚才的地方，那男人和女人不见了。他惦记着资源共享的事，三步并着两步往家跑。

一进门，老婆的冷脸就贴上来了：“你干啥子花了9900块钱？”“啥？”“装啥子装？幸好你的银行卡绑了我的手机号。看嘛，9分钟前的短信。”老婆将手机拿到他面前。

9分钟前？扫二维码……王中意看到，短信上赫然写着：你尾号为6217的工行卡于12月9日18:41，财付通快捷支付支出人民币9900元。

【作者简介】

王砅，主攻儿童文学，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成都市作协会员，成都市微型小说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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