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侯发山：山楂树

文/侯发山

忽然有一天，军军在小芳家门前的山头上栽了一棵山楂树。

站在院子里，小芳抬眼就能看到那棵山楂树；在屋子里，小芳推开窗户，也能看到那棵山楂树。

小芳很感动，因为她曾经说过，她爱吃山楂，可是村里连一棵山楂树也没有。军军这么有心，说明军军心里装着她。

军军对小芳说，等到山楂树开花的时候，我要对你说一句话。

小芳甜蜜地笑了，她虽猜不透是什么话，但她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军军调皮地说，小芳，我虽然不能变牛变马，就让我变成一棵山楂树，日日夜夜守护着你吧。

小芳娇羞地搡了军军一下，转身跑了。

小芳每天打开窗户后的第一眼就是去看山楂树，似乎那棵山楂树就是军军。去年收麦时，她父亲在广州打工没回来，家里只有她和母亲，正愁没有办法时，军军半夜去她家的地里帮她们割麦；今年春上去镇上赶集，邻村一个二流子故意往她身上撞，想占她的便宜，恰巧被军军看到，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对方打了一顿……

有风吹来，山楂树摇晃不已，似乎是军军在向她招手：小芳，你好吗？想我了没有？想到这儿，小芳感觉到脸色发热，忙关上了窗户，好像怕军军觉察到她的秘密似的。

山楂树一天天长高了，长粗了，叶子也变得茂密了。小芳期待山楂树快快开花，期待着军军的那句话。

终于，山楂树开花了，白色的花朵热热烈烈开满了树，耀人眼目。

在山楂树下，军军第一次拥抱了小芳。

军军对小芳说：“小芳，就像这棵山楂树一样，我会陪伴你一辈子，一直到老。”

小芳闭着眼睛，幸福得一句话也没有说。

没过多天，山楂树上的花渐渐败了，变成一个个暗红色的山楂果。

本来约好在小芳生日那天一块儿上山摘山楂果，不巧，那天是雷雨天气。军军执意一个人上山。小芳隔着窗户，看着军军爬上山楂树，一个闪电后，军军从树上掉下来，再也没有起来。

那一幕，长久地留在了小芳的脑海。

小芳看到山楂树就心痛不已，看到山楂树就想到军军。那天，她把山楂树砍了。可是，砍掉了山楂树，她依然从忧伤里走不出来。平时，面对着山上的那扇窗户，更是一次也没打开过。

小芳整日躲在房子伤心掉泪，很是憔悴。

这天夜里，小芳在睡梦里，依稀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小芳，我会陪伴你一辈子，一直到老。

小芳醒了，再也没合眼。是军军托梦给自己吗？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军军泉下有知，一定会不安的。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她的心一点点轻松起来，明亮起来。

清晨，小芳轻轻打开屋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整整三年了，她第一次走出屋门。猛然，她发现窗台上摆着一盘新鲜的、带着露珠的山楂果。院子里，有一双清晰的脚印通往门外。

她下意识向山上望去——在军军栽过山楂树的地方，又长出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楂树。她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不错，是一片挂满暗红色山楂果的山楂树。

【作者简介】

侯发山，河南省小小说学会秘书长，郑州商学院客座教授，巩义市文联兼职副主席、作协主席。著有小说集23部。7部作品被搬上荧屏。部分作品被译介到海外。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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