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梅冬：想念一碗面

文/梅冬

要配上红油的面条，才是最有滋味的面条。

一碗面条端到面前，首先看它好看不好看。油是红亮的，清澈的，酱油和醋的颜色退到幕后，让一碗玫瑰红一样的汤汁托着的面条，在眼前舒展。那面条是柔软的，像阳光下午睡的呼吸，有豌豆尖或者绿豆芽做陪衬，上面是香菜叶和葱花散落着。不吃，看着也心满意足。到这个境地，不吃是忍不住的。

我的心里，就装着这样的一碗面条。

在一棵叫不出名字的高大的树下，炎热的夏天，卖面的小摊在夕阳下冒着热气。一张条案，三张桌子，几张椅子，吃面的人零零星星，从容闲适。

等待一碗面的时间，是可以用来想念点什么的。最好是想与你一起吃面的人的点滴，模模糊糊地，不经意地想，只静静地想那么一阵，心就与面近了。待一碗红油辣椒面放在面前，那想念的心思正好绵软成细长细长的面条似的。吃这样的一碗面，吃的就是那份心情，也是眼前的这份恬静。

独自吃面，面就只能是面，不过是填饱肚子的俗物。

吃面，三五几个人是相宜的，但最好是两个人，可以对坐的，可以对看的两个人，愿意一起吃素面的两个人。不一般的关系是不敢轻易请人吃面来凑合的，得一般到吃什么都好的关系，才能拥有和享受吃面的趣味。

30年前，县城有个哑林面店，面店的生意好得需要排队等待，但人们愿意等。我记得，那时候我从学校回家的车费是一块一，一碗面的价格是一块五。

我有一个周姓女同学，尤其喜欢杂酱面。有一回，学校组织看电影，她特意跟我商量，看完电影陪她去吃杂酱面。我有些犹豫，她就急了。看完电影后，我们去了一家似乎曾经是国营面店的地方吃面。那面店，还是国营面店的派头。

我的女同学将一碗面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我试着喝了一口辣汤，入口有些辣，但回味特别香，让人忍不住再喝一口，再喝一口。于是，我也将一碗面条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与女同学吃面是一次学习，与男朋友一起吃面就是另一种情绪了。不用说什么，心里就升起一种类似面条样的细长柔软的情绪。

面店的空间一般不大，就一个门脸，那个空间，水分足，袅袅的，有人间烟火的味道。桌子一般靠墙摆放，就有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桌子又不大，对坐，正好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睛，想说的话都在眼睛里呢。

低头吃面吧，就有点对拜的意思，心里的幸福感满了。所以，如果有人说，请你吃面，那一定是因为关系一般得很亲近，而非怠慢的意思了。

今天，我在屋里待着，待到晚饭时间，就不由得想起面条，想起能陪我一起吃面条的人。

【作者简介】

梅冬，本名邓冬梅，业余写作，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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