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江东璞玉：他乡遇故知

文/江东璞玉

小城文学圈为北漂回到故乡的作家华先生接风。酒席上，老婆悄声对胡子说，绝对是他！胡子瞪了她一眼，很严厉的那种。华先生走过来，手里端了酒杯，和胡子碰杯，说，胡子，国庆假期你和嫂夫人去北京了？胡子满口否认，哪里啊？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北京走哪哩。

这事就此搁下不提。文友们都说北漂不易，华先生能在知天命的年纪，在北京文学圈混得风生水起，实在令人敬仰和羡慕。华先生一边陪着大家喝酒，一点感谢朋友们对自己的认可和恭维。

聚会结束，众人簇拥着华先生走出酒店的刹那，华先生脸色大变。他看到酒店门前停着的那辆白色的雪佛兰，H打头、尾号868的小轿车。

三个月前。因所在的文化公司老总突发疾病去世，华先生主管的业务停止运作。离职后的华先生在出租屋待了近乎一个月，求职简历发了一大圈，也去面试过几个职位，因为工作不匹配，从城南跑到城北，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一个午后，华先生经过一个加油站时，忽然看到电子屏正在高薪招工。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他进去咨询。那个穿蓝色制服的圆脸女子说，您只能擦车了，月工资4500元，包吃包住。

华先生在心里快速地算了一下，比起那些文化公司，工资不算低。那个女子继续说，一个月休假一天，早上7：30上班，下午5:40下班，必须干到腊月三十。你考虑下，可以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华先生回到出租屋，心里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有。他不知道该怎样给刚刚谈了五个月恋爱的女人说这个工作。当初他们相识相恋时，华先生是作家兼编辑，这是女人一直引以为自豪的事。她说，我老五何德何能，找到一个作家做老公？可现在，这个所谓的作家兼编辑要去做擦车工了！

晚上，华先生吞吞吐吐地把擦车工的事说了，女人一口回绝。你就待在家里，慢慢找工作。有我工作，就有你吃的。华先生说，我是男人，我需要去挣钱。面子比尊严更重要啊！

就这样，华先生做了加油站的擦车工。工资高，工作也累，每天晚上下班，两双腿就不是自己的了。华先生拖着沉重的双腿和僵硬的脚板爬上四楼，没有喘息的时间就直接洗澡。洗了澡，躺在床上，一觉醒来晚上11点多，才复活一样有了少许精神。

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华先生遇见胡子的——是的，此时，华先生确认，他那次、就是国庆假期，他确实是遇到了故知胡子。那天早上，忙着擦车的华先生在就要结束擦车时，恍然看到车内主驾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副驾上那个女人只看到背影，车子就开过去了。

华先生清楚地记得那个蓝色车牌是如此的亲切——陕H。那是远隔几千里的故乡的车牌啊！也是他上班半个多月第一次见到陕牌。那个尾号868，深深地印在了华先生的脑海里。

华先生面色难看到极点，看着开门跨上车子的胡子，嘴唇嗫喏着说，胡子……胡子说，华先生，北漂不易，珍重！下次我有机会去北京，一定去公司拜访您！

最后这句话，胡子是高了声说的，在场的朋友都听到了。

【作者简介】

江东璞玉，本名吴琼，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精短小说研究会副会长，郑州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作品入选高考模拟试题和教辅教材及各种年度选本。常规出版散文集《半个苹果的爱》，小小说集《唱着生活的男孩》《一里一里的阳光》（再版）《一条自由飞翔的鱼》（三个版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