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伍忠余：你看见什么没有

文/伍忠余

爸爸到楼顶上来喂鸡和检查我写作业时，我告诉他，对面小区楼顶上那个女老师又说她丢了鸡蛋。

爸爸的目光从我的作业本上抬起来，看看我，叫我认真写作业，写完了多看些课外书。

我说，我从来都没有理她，但她总是一见我就问看见什么没有。

爸爸脸色凝重地看着我，问我看见什么没有。我说没有。爸爸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说：“好，没看到什么就好！”

这时，女老师喊道：“对面的大哥，你们看见什么没有？我家鸡窝里的蛋经常丢失。”

爸爸也不理她。女老师又喊，再喊，还点名叫道：“对面楼顶上的父子俩。”

爸爸看看我，笑了笑，才抬起头去说：“你好，还以为你在叫别人呢。”

女老师又重复丢鸡蛋的事情。爸爸说，我们哪里敢特别关注空中美女，叫她问其他邻居。

女老师说问过了，有人分析说是鸟儿来吃了，有人说是猫儿来吃了，“肯定不是，又没有留下鸡蛋壳。”

爸爸叫她慢慢分析研究，带我下楼吃饭。

过了几天，女老师在学校门口拦住我，请我认真监视她家楼顶，看见是什么人，就批评一番。我说：“好的。”

那天，我发现情况了。女老师近邻的一个小男孩，他从他家的葡萄藤架，爬过门楼，再从女老师家的葡萄藤架上吊下去。我的心跳得很厉害，呼吸都快要停顿了。上下葡萄藤架是要踩着女儿墙的，他们的楼房是7层，那女儿墙外可是好几十米啊！

我下楼告诉爸爸，爸爸打断我说，要记住，你是近视眼。我说我真的看见了。爸爸说：“你要明白，你最近越来越近视了。”他有意把菜炒得嗞嗞地响，我只好不说了。

星期一，女老师在校门口拦着我，说她昨天在补课，又丢了鸡蛋，问我真的看见什么没有。

我用手指往上顶了顶眼镜，说我最近越来越近视了。回家后，我问爸爸，女老师再问我，我该怎么说啊？爸爸说：“你自己想想，很多事都应该三思而后行。”

最后一次，是我和爸爸同时看见那个小男孩爬上他家楼顶上的葡萄藤架，正要爬过门楼到女老师家楼顶上的葡萄藤架去。当时女老师正静静地在剪花枝，我吓得手都抖了起来，赶快躲在女儿墙下。

爸爸没躲，马上柔声喊道：“要小心啊，小朋友，危险！”我从女儿墙上的花盆间看见，那小朋友停止了动作，蹲在他家的葡萄藤架与门楼顶的连接处，像一只猴子呆呆地望着我们。

爸爸接着故意大声喊道：“老师，你在采什么花啊？我们这边楼顶上都闻到花香了。”女老师很高兴有人主动招呼她，捏了几朵不同颜色的花，站起来，脸笑得像红花一样举给我们看，说是香水月季，就是香，闻着舒服得很。

女老师与我爸爸讲话时，那个小朋友像被惊吓的猴子一样滑下葡萄藤架，躲着不见了。我拍拍胸脯大出了一口气。爸爸向着我微笑一下，故意学我，也抚摸着自己的胸脯大出了一口气。

后来有一天，女老师在校门口对我说，她家好久都没丢鸡蛋了。她接着说，她曾经在下雨后比对了楼梯上和鸡窝边的小鞋印，晓得是隔壁的小邻居，怕给小邻居留下心理阴影，所以没有直接找他说事。

【作者简介】

伍忠余，四川乐至人，四川省作协会员，四川省小小说学会副秘书长。出版小说集《有古井的小院》、散文集《新栽的古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