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丨刘强：让地

文/刘强

去年，一场罕见的洪水，将村小变成一片废墟。几个月来，村书记张永山为重建学校的事跑项目、批手续、备材料，忙得马不停蹄。但最让他焦心的却是建校地皮还没定板，要是郑四爷那块地不同意占……张书记越想心头越没底。

郑四爷在水湾村年龄大，辈分高，有威信，有理无理谁都敬让他三分。四爷一辈子视土如命，算盘背在屁股上，一年四季都在土地里刨算。去年秋，四爷的亲侄儿郑二娃想在四爷那块地里建房，事前同几个堂兄弟谈妥了土地佐换办法，还请了几桌客，村社干部到场写据佐了证，惟独四爷那天去女儿家了，不晓得二娃换地建房的事。

在二娃挖基下石那天，四爷死活不认账，硬是不同意二娃换地建房，谁动手挖基就躺在谁的锄头底下。把个二娃气得眼睛鼓起铜壳大，就是没办法，连村社干部出面也没把事情搁平。最后，二娃只好自认倒霉，重新报批手续，另选一块地建房。

事后，四爷逢人便说，他要靠那块地挣钱养老，谁想占用都没门。

此话一点不假，他在这2亩2分地里种生姜，一年收入上万元。在村里乃至乡上，要数四爷的种姜技术最霸道。他种的生姜不起瘟，不倒苗，收获的姜瓣粗壮、白嫩，卖相好。只要他的生姜一到市场上，不放秤就要卖光，并且价格往往要比其他人卖的高几角钱。不少人上门向他讨学种姜技术，不知是四爷保守没传真法，抑或是土质方面原因，反正别人回家照他说的办法去种，就是不得行。

张书记思前想后，左右为难。明晓得郑四爷的胡子不好“剃”， 也要硬着头皮去软磨，谁叫自已是全村人的“头”呢！

隔天正好逢场。张书记在场上一家茶馆里找到四爷。“四爷，您家小孙儿今年也该上学了吧？”张书记试探性地问。“上学？我还没问你，去年洪水，学校房子都冲垮了，你咋不向上请示重新修？”四爷接过话茬，反问起张书记来。

见话入主题，张书记假意为难地说：“是准备重新修，项目资金都落实下来了。可您老清楚，学校原址地势低洼，只要一涨水又会被淹，迁出去修，土地又不好落实……”

“修学校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事，哪个木鱼脑壳敢说不同意？位置选好没有？”“全村都选遍了，只有你们5社有块地才合适。”“哪块地？”“您种生姜那块地！”

一阵沉默后，四爷红着脸站起来，用力将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搁，指着张书记的面门：“你娃儿拐弯抹角的，原来是在打我的主意！”

四爷这么一说，张书记的心凉了半截，想到二娃换地一事，认定今天这事多半会“黄”起。正准备动用嘴舌和他软磨，见四爷走到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说：“看在全村娃娃们的份上，我今儿个认了，啥时用地先吱个声，我说话要是不算数，就不是你四爷！”

村小开工奠基那天，乡党委王书记把铁锹递到郑四爷手中，让他动手撮上了第一锹奠基土。

【作者简介】

刘强，笔名山溪。四川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小小说学会会员，达州市作协会员。喜好诗文，在省、市级报刊发文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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