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游｜蔡嘉琴：熊与熊

文/蔡嘉琴

天气炎热难耐，厦门一家马戏团里，一场精彩绝伦的动物马戏正在上演。

灵活的猴子是马戏团里的绝对主角，翻滚、跳跃、蒙头穿火圈，都是它们的拿手好戏。这种聪慧的灵长类动物是大自然里最接近人类的物种，它们似乎已经习惯被驯化、被驾驭，成为舞台中央的超级明星。

意外的是，两只体型精瘦、皮毛灰暗的黑熊闯入了眼帘。一只黑熊笨拙地踩着单轮儿脚踏车，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地来到舞台中央。它的身子费劲地直立着，两只短短的前脚搭在前面，以帮助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两只后腿忙不迭地踩着轮子，仿佛生怕从车上掉落下来一样。

震天的音乐声在表演场里回响，黑压压的人群在台下喧哗。黑熊的眼睛四处张望着，不知道该看向哪里，透露出一丝茫然无措的气息。

另外一只黑熊踩着滑板车登场了。它的表演并没有那么顺利，好几次从滑板车上摔了下来。旁边的驯兽师很和善，耐心地帮它重复上车。不幸的是，这只黑熊今天始终没在状态，没能顺利完成演出。驯兽师也没有再给它尝试的机会，快速地把它带离了舞台。

黑熊一颠一颠地跟随着工作人员跑离。远远看去，它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谦卑和讨好。作为看客的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些许惆怅。

表演场外，酷日依然猛烈。马戏团外，还有一个动物园。一个大大的露天玻璃房里，两只黑熊正傲娇地打量着外面朝它们拍照的路人甲乙丙。它们皮毛锃亮，体态雄壮，眉目间透着养尊处优的轻松自如。

作为资深明星的它们，仿佛已深谙流量密码——无须愤怒，无须质疑，只要一个猛子扎进玻璃房里的游泳池，再抬头甩甩满头的水珠，外面的人们就会把长枪短炮似的镜头对准它们，发出啧啧赞叹声。

这是四只有“工作”的熊。有“工作”似乎意味着不再面临偷猎者的杀戮捕捉，不再面临自然环境生存空间的压缩和食物的短缺。但也意味着失去更多自由，更要面对食物链顶端物种人类的打量、区分、挑选和定位。智商更高、行动更灵活的黑熊会成为马戏团里的演员，笨拙、蠢萌一些的黑熊成为动物园里的被观赏者。

看到它们，不由得想到了人类。没有谁比谁的生活更正确，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分，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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