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建明：成都足协从一间库房起家，发展为地方体育最大单项协会之一

封面新闻记者 钟雨恒 陈羽啸 实习生 邹星

辜建明的办公室陈设犹如一间小型博物馆，大大小小的聘书，不同年代和时期的照片，串起了这位成都市足协主席长达45年的“江湖光影”。第一次进来的人，目光都会不自觉被某个角落吸引住。

辜建明 摄影 陈羽啸

他对来访者向来和善，半点架子也无。已经迈入花甲之年的他笑称自己是“大爷”，照相的时候会调侃自己脸上已有老年斑。但只要聊到和专业有关的话题，辜建明身上那股底气和自信是掩盖不住的。他语速不快不慢，说到关键处会不经意用手指重重扣下桌子。

从1992年自筹一万元资金起步到现在，成都市足球协会在他的带领下，从最初的三名成员发展到今天由100多名各种专业人士组成的团队，以及500多名各年龄段的精英足球梯队。“我们发展到现在应该是中国地方最大的体育单项协会之一。”期间，成都承办国内外各级别足球赛事和各种会议，组建职业足球俱乐部，做社会足球和校园青训，打造自主IP赛事“熊猫杯”……几乎件件离不开他的手。这些年，由于是自收自支单位，生存和发展压力巨大，他形容自己是“游离在体制内外，时常‘走钢丝的人’”，“我想停都停不下来。因为要生存，有那么多员工，那么多人对足球有渴望，有需求，有梦想。”

前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前中国足协主席蔡振华为辜建明颁发第十届中国足协执委聘书

在足协，辜建明经常会和身边的“小年轻们”打趣道，“辜指导搞足协、搞职业足球的时候，你们大多都没出生，父母恐怕还没谈恋爱。”这番玩笑背后，他是有底气的。

1992年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是历史性的节点。那年红山口会议确定了中国足球要向职业化迈进。“会议第一次确定了把改革足球作为体育的突破口，重要核心之一就是协会实体化”。在朋友的鼓励下，运动员出身的辜建明经过深思熟虑辞掉了成都体工队青年队主教练的职务，带着自己的两个助教自筹了一万元钱，三个人白手起家投入了这场改革“风暴”里。

成都市足球协会 摄影 陈羽啸

球迷记得的是金牌球市下成体中心4万人的场面，不知道的是，“成都市足球协会”最初只是块挂在那里看台二层一侧的牌子。“当时可以说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地，体育局给了我们一间看台二层的库房作为足协的办公室。办公用具是我们从家里抬过来的，一台风扇是自己买的。”

成都市足球协会 摄影 陈羽啸

夏令时节，办公室如“桑拿房”，三人酷暑难耐，干脆“赤膊上阵”，“我们就穿一条球裤，用成都话来说是‘打起光胴胴’，女同志都不便进来，不礼貌”，辜建明打趣道。

再忆往昔，辜建明认为当年的决定“需要勇气”，“干得好好的教练工作不做，而去创业。一夜之间我的公费医疗和工资都没了，足协的账上可以说是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一张纸。”

摆在辜建明面前的第一道难题就是“生存”，“想方设法生存下来，第二步才考虑怎么发展”。为了赚钱，辜建明三人在体育中心举办的糖酒会上卖过几卡车的盒饭，也租过几台复印机帮商家打印宣传材料。

1993年初，中国国家队来成都打热身赛，辜建明抓住这个机会在成体中心做了三圈广告，广告板全是他们自己到玉带桥用三轮车拖回来的。“找锯子、榔头、钉子自己做，自己刷漆。我们的第一桶金就是这次”，辜建明说，除去成本和场地租金，这三圈广告为成都足协带来了20余万元的收益。“有了这笔钱，我们就开始搞一些赛事活动，然后开始做青训。1994年甲A联赛的开幕式及联赛，年底的南北明星对抗赛，以及在体育中心举办的很多国际国内比赛，实际上很多都是成都足协在牵头做。”

1997年，辜建明(左一）与前国家队主教练曾雪麟、前国家队领队杨秀武、成都足协任小力合影影

从1996年成都五牛足球俱乐部成立伊始，成都足球历经了20多年的浮浮沉沉。一家俱乐部的兴衰或许和资本、市场息息相关，但和足球项目本身无关。“成都不能没有职业队”，这是辜建明采访中几次提到的话题，也是他多年来的执着。

2005年底，辜建明运作英国谢菲联收购成都五牛

“成都五牛是‘白手起家’，从没有一个球员，一个基地起步的。98年，从乙级升入甲级，2004年，根据国家烟草专卖局的规定，成都烟厂不能再做了，2005年五牛足球俱乐部交由成都足协托管运营。所以我通过朋友搭桥，引进了英国谢菲联，在极短的时间内出手。现在想来，那次运作真是个案例故事，也是一个创举”。在中国职业足球的历史上，成都谢菲联是首家获得国外足球俱乐部投资控股的职业足球俱乐部，这在当年引起了体育界不小的轰动和关注。说到这里，辜建明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遗憾，“由于一些原因，谢菲联后来变成天诚，从降级到最后消失。谢菲联从2006年开始打，次年就进入了中超，一度扛起了四川足球和成都足球的大旗，但我们经常把这段历史忘记了”，辜建明如是说，“后来我又引进了钱宝俱乐部。成都不能没有职业队，所以钱宝出问题后，2018年我又运作了兴城，在上级部门的支持下重新起步。从成冠联赛，打到中冠，中冠打到中乙，去年打到中甲。”

对这几家俱乐部的感情，辜建明只用了一个词语来形容——“酸甜苦辣”。“都是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时期，特殊的情况下去运作的”，他向记者坦言，希望兴城是自己运作的最后一家俱乐部，“我希望它走得好，走得远，千万别又重新来一下。不然这对职业足球和这座有着深厚足球底蕴的城市来讲，损伤是巨大的。”

对足球事业，辜建明不仅有情怀，还有“野心”，他把目光放得更远。

2014年，辜建明在上级部门的支持下，创办了熊猫杯国际青年足球锦标赛暨国际青少年足球发展研讨会，力争打造成为本地区及中国足球的国际品牌赛事。“我们现在都是买国外的很多赛事来搞，为什么不打造自己的品牌赛事呢？”辜建明透露，从2007年就策划完的“熊猫杯”方案，由于一些原因在2014年才得以启动，如今已举办了6届，现在“熊猫杯”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他原先的整个设想，“记得刚开始搞第一届的时候，请队都比较困难。但现在不一样了，赛事举办的前一年，就有各个国家的协会来函，希望能邀请他们参加。”

辜建明与前亚足联秘书长维拉潘

今年，辜建明已60有余，45年的足球人生弹指一挥间。他调侃自己已经是“老年人”，但活到这个份上，四川的地市州有一半自己都没去过，“为建立区市县协会组织，几年前才把成都的区市县跑完”。辜建明笑着说，这些年，他反倒去了不少的足球发达国家，“去学习考察，交流合作，把先进的足球理念带回来，结合我们本地的实际，促进城市足球发展。”

前国家体育总局局长、前中国足协主席袁伟民为成都足协颁发全国优秀协会奖牌

“我没有遗憾。真的是没有遗憾。”面对记者的问题，辜建明想了很久才做出回答，“这么多年来，我不是在为一个球队、一个俱乐部工作，更不是为一个名次去拼搏，而是为成都足球、四川足球，甚至是中国足球，尽自己的努力，去推广这项运动，搭建这个舞台，让更多的人享受这项运动带来的健康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