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王皓熙：蜀非“鼠”，益不“异”

文/王皓熙

我国最古老的地理专著是最晚成书于战国时期的《尚书·禹贡》，该书首次将国土划分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这九个地理区域，形成了为我们今天所熟知的“九州”一词。四川地区属于《禹贡》中记载之“梁州”，《禹贡》上讲：“华阳黑水惟梁州。”“华”指华山，“黑水”指汉水。可见，“梁州”一词之范围，不仅涵盖了今天的川渝盆地，还囊括了陕西汉中地区。“华阳”这个名字，也正是我们四川地区现存最早之地方志——《华阳国志》及华阳县的命名由来。

而四川更为出名的古州名，却并非古老的梁州，而是始建于汉武帝时期的益州。自汉末益州治所迁往成都之后，这一名称始终与我们相伴相随，直至元代将原南宋之益州路，与梓州、利州、夔州四路这“川峡四路”，合并建立起四川行省之后，这一州名方成为历史。假若我们将视野集中到成都地区，则蜀郡这一名字之起源就更为悠久：“蜀”直接承继于古蜀文明之名，“郡”则是秦并巴蜀之后，在当地推行郡县制之产物。蜀郡自战国时期前316年建立，到唐至德二年（757年），唐玄宗将蜀郡升为成都府为止。可以说，“益州”和“蜀郡”这两个名字，陪伴了四川与成都千年之久，已成别名。

成都人对于自己这一方水土之历史，向来是有着温情脉脉之敬意与怀念的，这反映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如果你在成都生活一段时间就会发现，“益州”“蜀”这些古老的名字现在依然无处不在：道路有“蜀都大道”“益州大道”；建筑有“蜀都大厦”“益州国际广场”；学校有“益州小学”“蜀华学校”；甚至有的小区干脆直接叫“蜀郡”“益州社区”。这些名字已经与成都人的生活融为一体，那些已流传千余年的历史文化记忆，似乎始终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瓜瓞［dié］绵延。

随着社会语言环境的改变，越来越多的四川人、成都人已经不能够按照四川话、成都话“入派阳平”原则，将“益”“蜀”这两个古入声字读为平声了。在我这“老耳朵”听来，蜀都、蜀汉、益州读来如同“鼠都”“鼠汉”“异州”一般，令人不禁为之叹息。缘何？他省历来有“川耗子”的不雅之称。清代史家赵翼在其所撰《陔余丛考》中提及：明代“呼蜀人为川老鼠，以其善钻也。”专用以揶揄鼠目寸光，狡黠钻营。他省语音中“蜀”“益”归去声，与“鼠”“异”同音，故好发此论。但假若我们四川人自己不察，混为一同，就难免有点爱毛反裘之感。我以为，能保留多一些我们自己的原音原貌，不也是一种乡愁眷恋之自然流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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