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水边维纳斯》导演王林：随波不逐流，保持往前走的勇气｜封面会客厅

封面新闻记者 罗海韵

在刚刚过去的5月，由王林执导的电影《水边维纳斯》正式登陆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开启全国放映，并在成都举行路演活动。作为一部全胶片拍摄的剧情片，《水边维纳斯》以上世纪90年代为背景，充满着浓郁的年代感和怀旧气息。

电影通过小女孩奇奇的视角，展现了同一屋檐下不同女性面临人生选择的故事，大姨担负着工厂改制的重任，年轻的表姐渴望长大，小姨幻想着去美国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大人们想着各自的心事，她或许不知道大人经历了什么，但她隐约能感受到时代在变化，自己也在面临着改变。

    电影《水边维纳斯》 图据片方

近日，青年导演王林做客封面会客厅，分享自己拍摄处女作长片的思考与收获。 她说，“经历《水边维纳斯》之后，我意识到电影是一种超越任何个体经验的存在，所以这些成绩和荣誉是属于我们整个团队的。电影是有生命的，她通过我们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和人产生交集，我希望和更多有趣的、有爱的人一起，在学习接纳完整的自我的同时，一起创造出新的可能性。”

《水边维纳斯》采用35毫米胶片拍摄，选用4:3画幅，影片的视角别出心裁，摄影机如同主角奇奇的眼睛，带着好奇心观察周围的世界。以上世纪90年代为时代背景，影片用孩子的目光关注一家几代的女性群像，其中不乏亲密而安静的场景。胶片的呼吸感赋予影像细腻的情感，如同另一位隐身的创作者，与主创团队共同完成了《水边维纳斯》。影片的形式完全服务于故事，丰富的色彩如同孩子纯粹的觉知，彩色胶片的明暗对比与人世间的波澜变化相呼应，光影、色彩、声音和静物共同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营造出如梦似幻的观影体验。

虽然王林选择以孩童的视角去组织故事，但她在电影叙事层面采用的却是上帝视角，充满言有尽而意无穷的东方美学特色。如何调和截然相反的讲故事的方式，使之达到相对平衡的状态？王林说，“奇奇用很客观的视角观察着大家，但她用很主观的思考判断了自己的道路。展现时代的转型并不是我们想要表达的重点，我们想要表现的是在大环境改变的时候，这些愿意面对选择的人的勇敢的决心、温柔的力量和一些感同身受的思考。”

    电影《水边维纳斯》 图据片方

在王林看来，在大环境改变的时候，大家可以看到可能性，可以看到机会，每个人都可以去做出一些变动，奇奇也在思考自己的方向和未来，但是鉴于年龄有限，所以她只能通过观察身边的人，找寻那个独立于他人属于自己的方向。

孩子的觉知是一种看待生活的纯粹态度，影片中的奇奇更接近象征意义上的稚童形象，她的视角也是观照世界的方式。季节的更替和变化、家人的相聚与离开，都被奇奇默默珍藏在心中，而属于90年代的跌宕起伏的记忆，也在《水边维纳斯》充满质感的画面中留存下来。

《水边维纳斯》的台词并不多，更多的是有着弦外之音的场景，它们像生活中不同的驿站，组成了生命的完整旅程，其中的一花一木都演绎着生命的轮转。王林说，“《水边维纳斯》的台词很少，需要非常精准的图像叙事，因此写剧本时看了大量的老照片参考真实的场景和人物。电影里的医院、舞厅、工厂、餐厅等，全都是中国90年代留下来的真实场景。这些场景在我们拍摄结束之后就被拆掉了，但是我们很有缘分地记录下来了它们最后的样貌。”

从故事内容、表演方法、场景设计等多个方面，《水边维纳斯》都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导演杨德昌的《一一》。在杨德昌的手中，拍电影的艺术实践是一种对社会变革清醒而复杂的记录手段，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流淌出人生里的浅吟低唱，叙述的中断和省略再现了生活本身的样貌。谈到是否受到这位行业前辈的影响，王林坦言遇到和《一一》相似的场景，主创团队并没有刻意避开，“虽然如此，但是每场戏、每个电影都有自己独特的情绪氛围，即便是相似的场景，感受也会有所不同。场景、表演、布景、叙事镜头和结构等方面，我们都是根据电影情节所需而设计的。”

    导演王林 图源网络

王林以《水边维纳斯》快餐店那场戏举例，她选择将摄影机的镜头设置在出口处，使用与自然观察最接近的50mm镜头。她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镜头语言更好地贴合故事情节，“奇奇和爸爸刚刚因为游玩亲近了一些，又即将面临离别，这样的距离才能最完整地表现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流转”。在最后一幕中，奇奇通过一次次对生活懵懂的观察，用心的感受和思考，真正开始觉察到自己的内心。看着这些大人，奇奇选择在思绪的河流里随波不逐流。

《水边维纳斯》的主创团队，从导演到制片人再到剪辑师和摄影指导，几乎大多都是女性，因此影片的女性视角非常鲜明。导演王林坦言在一次医院探视时，家中的女性围着刚生产的表妹，大家聊着当年的故事，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电影的第一个画面，一个孩子坐着一艘小船沿河而下，无数女性站在河边目送她前行。这个画面反映到电影中，便是女性群像的缓缓展开，母亲、外婆、小姨、表姐的生命历程彼此交错，由家庭联结起来的情感在她们身上延续。

王林说，“男性的形象是一种外在的显化，女性的形象是一种内心的样子，我们的主要团队女性占绝大部分，所以我们在创作的时候会更容易关注到每个人的内心。准确地说因为《水边维纳斯》是一部由内心出发创作的作品，所以内容上面会展现出更多属于女生的存在的样子。”

    导演王林 图源网络

采访最后，当被问及为什么给电影取名《水边维纳斯》，王林说，“水主智，《水边维纳斯》的水是思考；维纳斯是金星，是情感、是爱与美的女神。金星在中国被称为太白，又叫启明星，所以金星的能量不只能够带来美好，也可以帮助我们向着目标和未来前进。刚开始踏上属于自己的道路，是会有花团锦簇的，但是簇拥过后，思考过后，还是要走下花船，看看自己的最初，才是真正的一切的开始。”希望每个观看过《水边维纳斯》的观众都能和电影中的孩子一样，乘着爱，驶向属于自己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