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游｜泽宇：等待日出

文/泽宇

我是没有正儿八经看过一次日出的。主要不是因为没时间，而是因为一直以来缺少这样的想法和心境。

峨眉山金顶的日出，据说值得一看。某年曾到峨眉看山、看猴、看庙，却未将看日出列入“看程”，自然无缘得见；青城山是一个我去得较多的地方，有两次夜宿泰安古镇，天未全亮就向山顶进发，沿途能感受到朝阳在缓缓升起，晨曦洒满山间枝头，但及至山顶白云寺时已是晌午，阳光正和煦地普照大地；还有好多次在名山古镇中夜宿，但除了某次在川滇边境的泸沽湖畔欣赏过余晖落日，日出是一次也没见着的。

日出，是太阳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刹那，是夜与昼的分界线，是冷与温、明与暗的鸿沟。然而我却从未有像今天凌晨醒来这样，有一种遏制不住的想要去看日出的冲动，这冲动甚至完全抵住了寒冬腊月里躺在温暖被窝里的诱惑。

可该在哪里看日出？日出又是几点呢？先前早醒的冲动，此刻变为要首先解决的问题。

惯有的经验告诉我，看日出是要选观景地和时间的，于是缩回被窝，打开手机，上网查询“日出”。大部分是“最佳看日出地点”、“日出美景图”、“看日出的最佳季节”等词条，心想，这日出果然是要寻找好地方才能看到的，看来今早是看不到日出了。

但转念一想，地球自西向东旋转，按理说，在不被云雾、高山等遮挡的情况下，地球上的每一个地点都是有可能看到日出的。想到这里，我又生起一点信心，仔细一查，原来真是每一个地方、每一天的日出、日落时间，都有精确的时间预报，这颇让人喜出望外。

距离成都今天日出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已然了无困意。7点30分左右，我赶紧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乘电梯直达小区楼顶的天台。心里默想：还有20分钟，兴许就要看到日出啦！

30层高的建筑物顶部，视线自然是很好的，更庆幸的是没有风，倒也不觉得冷。倚在一处天台缺口，放眼望去，住宅周遭的事物都处在逐渐苏醒的朦胧睡意中。城市的街灯还亮着，已经有车辆在往来奔驰；对面不远处是一家制药厂，炊烟直上；湿地公园幅员辽阔，郁郁葱葱，毗河蜿蜒悠闲地缓缓流过，依稀听得见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天空中不时传来阵阵惊雷一般的声响，是有飞机在云层中掠过。

时间一分分临近，我的头已经一动不动，完全仰望向天空。8点整，天明显变得亮堂了。我仍未看到太阳的影子，今日的云层很厚，大约很难看到了吧。正自思量，原本灰白的云层突然射出条条金光，灰白逐渐变成金黄色，又变成了红铜色，从一片区域的云层，扩散到整个东边天际的云层，天变得更亮了。

旋即，鲜亮的红铜色变为金黄色，金黄色又渐渐变得像灰白色。浓云太厚，把太阳的光芒遮下去了。太阳和乌云反复争夺中天空的所有权，时而太阳胜出，染红云霞；时而乌云胜出，压住光芒。

仰头望了大约10分钟，终究没看到太阳探出头来。只是在每一次光明冲破黑暗、绚丽替代灰白的时刻，我都真切感受到有个滚烫的东西在冉冉升起。

是的，我还是没看到正儿八经的日出。可是，我却收获了跟正儿八经看日出一样的心情：兴奋、豁然和心旷神怡。

人生世事不正如这日出一样么？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严寒中寻找温暖，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希望，也可以说是梦想和对美好的憧憬，塑造了现今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古语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乘兴而去，尽兴而返，已然快哉，何必对成败得失耿耿于怀呢？

于是，我心底的那一轮火红的太阳射透云层，喷薄而出。新一年的美好，尽在这无限热切的等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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