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人看四川③|海归潘锦功四川圆梦 要在墙上造一个三峡电站

潘锦功在实验室

百姓故事

在美国，他的研究项目被国会领袖视为“关系到美国未来国家能源安全”。

在中国，他的项目被纳入事关振兴国家核心竞争力重大工程包的高科技项目行列。

人物名片潘锦功

成都中建材光电材料有限公司总经理。生于杭州，曾留学美国并任新泽西理工学院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

2011年，作为四川省“千人计划”、四川省顶尖创新团队带头人来蓉。他带领团队在新材料新能源领域完成了34项国家专利的申请，其中发明专利19项。

潘锦功虽然是杭州人，但他背着双肩包入川后，身上多了一股川味儿。

他习惯在周末加班的中午，去距离工厂最近的小区吃碗担担面;也会在停电被困电梯时，自言自语念叨一句“莫得啥子”。

双流西航港开发区深处，潘锦功工作的成都中建材光电材料有限公司内，全国首条100兆瓦碲化镉薄膜发电玻璃生产线已基本建设完毕，这是世界上首条大面积、大规模的碲化镉薄膜发电玻璃生产线，将于今年7月投产。

“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利用碲化镉光电材料技术，生产能用光线发电的玻璃。”2011年，带着核心技术，潘锦功从美国新泽西理工大学辞职回国创业。在他看来，玻璃幕墙已经越来越多的应用于现代建筑，普通玻璃无法隔热，还有光污染。但在玻璃夹层中镀一层碲化镉薄膜后，不仅能把光能转化为电能，还能隔热。

他的创业故事，可以说是四川创新驱动的一个小小注脚。

最优秀的研究 攻克碲化镉掺铜两大难题

穿着白衬衣和西装外套，公文包里装着书和笔记本，潘锦功看上去不像一个总经理，而更像一位科研工作者。因停电被困电梯迟到了十分钟，他一上车就对司机连声道歉。

2011年之前，潘锦功是美国新泽西理工大学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研究中心的创办人、常务副主任。彼时，碲化镉被西方认为是能源领域最优秀的研究方向。

“当向碲化镉掺铜或其它元素的时候，导电效果逐渐上升，但掺到一定量后，效果会下降。那时没有理论指导，做研究掺多少全凭感觉。”在潘锦功看来，这是碲化镉从研究转向产业化过程中，必须攻克的关卡。两年攻关，潘锦功和团队首次提出碲化镉薄膜材料多能级多掺杂载流子密度图解法，把铜掺杂背接触、暗电流阻挡材料两个关键问题攻克。

这一成果，2013年被收入美国大学教材。而让玻璃发电的技术，被美国国会领袖视为“关系到美国未来国家能源安全”。

但，潘锦功没有将材料技术专利卖给美国能源企业。

从美国到四川 看中的是创业环境与资源

2011年，潘锦功带着团队回国创业，面对江苏、广东、上海等地抛出的“橄榄枝”，他最终选择了四川，其理由是，这里有好的创业环境和碲资源。

“理智地看，四川能够辐射到西南五省，市场巨大，覆盖人群相当于整个欧洲。同时，雅安石棉县有全国首个独立的碲矿床，资源丰富。”潘锦功说，理性之外，更打动他的是四川人骨子里的韧劲儿，“当年多少川军为国家牺牲，又有多少优秀的科技工作者支援三线建设，四川找得到工匠精神，是可以沉下心来发展产业的好地方。”

回国之前，潘锦功算了一笔账，如果将我国现有建筑超过400亿平方米中1%的面积，改用碲化镉薄膜光伏组件作为建筑墙体，每年的发电量相当于半个三峡电站，可以减排5000万吨二氧化碳。

“我的梦想就是在墙上建一个‘三峡电站’，不仅能为国家新型城镇化建设提供长期稳定、可靠的能源供给，也能推动建材行业和玻璃行业转型升级。”

感谢政府援手 盈利之前他只拿1元年薪

但现实给了潘锦功闷头一棒。

2011年年底，曾经被中国光伏企业看好的一大潜在市场美国，对中国光伏电池征收反倾销、反补贴关税，欧盟也对中国光伏产品启动“双反”调查，国际市场大幅收窄，中国光伏产业一落千丈。

行业严冬，让潘锦功举步维艰。而与此同时，国家审批部门要求光电转换率必须比一般光伏项目高，当时潘锦功团队还达不到立项门槛。

“我动摇过。”面对接踵而至的不顺，加上美方多次派人送来“橄榄枝”，潘锦功萌生过退意。

2012年，潘锦功作为四川省推荐的“国家千人计划”专家，前去中组部参加答辩。凌晨3点，他抵达北京密云的答辩地点时，周围一片漆黑。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当时成都市委组织部的一位老师打来的，他一直在这里等着我，看到有出租车进来，就确认是不是我安全抵达了。”这个黑夜里的电话，让潘锦功有了归家的温暖。

不久后，成都市委组织部找到环保局，为这条全球最大的碲化镉薄膜发电玻璃生产线调配指标，解决环评问题。“感觉就像是把浑身冰冷的人，缓缓放在了温水中，慢慢回过神了。”

事实上，政府的助力一直都在。

潘锦功的团队先后获得四川省经信委2460多万元的资金支持、收到了双流区2000万元的项目扶持、四川省科技厅400多万元的项目资金。

这些帮助，让他看见了政府对项目的认可，也让他知道“我做的事是国家需要的”。

2015年，潘锦功和中国建材的海内外研究团队，将小片电池光电转换率从2013年的10%提升至18%，中国最前沿，世界第二，新的生产线终获立项。为了感谢各方面的帮助，潘锦功对自己更加苛刻，在没有盈利之前，他只从混合所有制公司拿1元年薪。

生产线7月投产

订单已多到不敢再接

漫长的坚持，总会迎来触底反弹。

曾经，潘锦功给相关领导写信建议，希望依托石棉县丰富的碲铋矿资源打造“中国碲谷”。2013年，随着国家发改委正式复函同意，攀西战略资源创新开发试验区终于尘埃落定。而根据四川省发改委拟定的建设规划，石棉县被列入攀西战略资源创新开发试验区范围内。

“国宝级”的碲铋矿被发现20年之后，迎来发展希望，潘锦功也感到迎面回暖的春风。

2015年，潘锦功的项目被纳入事关振兴国家核心竞争力重大工程包的高科技项目行列，获得中央财政专项支持资金1.59亿元。同年，年产100兆瓦碲化镉薄膜太阳能电池生产线项目开工，预计2017年7月正式投产。

眼下，在中建材国际工程公司新能源事业部的支持下，潘锦功已经收到了来自国内外的不少订单，接了几个重大国家工程，拿下了福特汽车公司全球159个工厂的屋顶和墙壁改造工程、英国的绿色小镇工程……

“有点开始担心一条生产线，会供不应求，所以现在我们都不敢再接订单了。”不管多晚，潘锦功每天都会去即将投产的车间逛逛。来四川7年，他没有买车买房，出了园区就会迷路，可他总觉得回成都就是回家。

作为四川省“千人计划”专家联谊会副会长，潘锦功最近总是告诉那些如他当年一般带着技术来川的年轻专家：四川的文化很包容，也没有歧视，只要有真才实学，想创业又有好的技术，就一定能在这里找到适合发展的最佳空间。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杜江茜席秦岭图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