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论|陈啊妮:以生命视角开启的现代诗学和审美——梁平诗歌解析

封面新闻 2022-01-24 15:43 51776

文/陈啊妮

“此在”的语言效力与推衍

诗人梁平的诗歌对传统文化属性的触摸呈现精神形态的大气象,也在内部思想纵深交错某种异质混成的词根效力,即他关注的是生命、灵魂以及世界的本质性命题,他所着力勾勒的是融合哲学、诗学与传统精神浑阔的精神气象,在其中蕴含丰富和庞杂的思想体系,新颖又鲜活,独特又厚重,充满一种纯粹的打磨思想和相对完善的诗歌艺术。

在梁平创作的历史时间长河中,几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笔耕不辍,他以前辈诗人难得的进取精神,葆有了可贵的热情和执着的坚守。如果诗歌作为一种理念的感性凸显,其目的并不是将所见所闻的物象涂抹在纸上。对梁平而言,就是他所追求的是“此在”生命和生活里物象承载的内部灵魂,并以此扩充和加深自我的语言经验,来展示和澄清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之思,并在传统的意义加持某种思想情感的互融、共情和理解。如《蒸发》中,“蒸发”的意义在于一种缓慢挥散和最终的了无,在诗人的笔下,他趋同于文本视角的思想色泽附着,而这种色泽附着又趋于从文本情感与架构性走向。在纵向情感领域,诗人凝注的“此在”颇具共时精神价值。诗人嗅到的语言气味,自带一种觉知感。

“而我/所有的看家本领/只能在纸上行走”,毋庸置疑在词根的线索中,梁平安插了崭新的生命经验,以及用他的智识学养指认一种诗学向度的生命体验。在他的诗中,象征、修辞、隐喻和比兴,都力求穿透物象的灵魂。他的诗歌《投名状》《水经新注•嘉陵江》《我是我自己的反方向》《爆破音》等,无不体现一种抽象的、孤勇不屈的灵魂诗者的决心和觉醒,在日常琐碎的生命体验中,不断巩固和夯实词根的情感“重力”。

岁月如歌,生命如风,那些栉风沐雨的生活,首先回馈给梁平的是苦难之思,是逆行者的题材剔除。诗思的阔域性定位,在梁平而言,只有更多地投入注目当下和此在的生活,才能捞出骨头连着血肉的鲜热词根。他始终对消极和浮躁有着天然的排斥,在他的语言坐标系中,直觉、理性、警觉和慈悲,都带有某种智识的辉光。他从不以任何理由贬损人生和生命,让诗歌的骨头挺拔,绝不骚首弄姿,也是一种接纳传统,包容当下和理解共情的诗者大义。

如《反转》中,具体到“反转”的具象承载,诗人呈现出事物真正意义的轮廓,这种反转的意味在整体诗歌文本里可以瞬间传递出主旨诗意,对于“风”在文本上的作用和原始主宰者还是有所偏驳的。诗人用生命的直觉临摹世相悖论,也有了一种反讽艺术的填充,而正视现实境映,亦是诗人真实面对自己的诗学心态。

在生命现场寻找语言的“出路”,永远是高明的写作方向。从《时间笔记》可窥其诗学之思想豹变,当时间的“在场”具有生活的特质,承载精神的潜意识观照,那么诗人就除了用眼睛洞察之外,在用心打量审视的诗学半径就有了双重的生命经验。

“我睡在一张纸上/夜色调的墨不是黑/睡在纸上留下的痕迹/都拼接成汉字/清瘦/饱满/或者残损/那是我一生健全的档案”《一张纸上》。在时间的纸上在场,诗人用极具抽象的隐喻进行了细腻的描述,这些表象的特征在诗人抓住它们的精神内核时,“复活”了它们跳动的心脏,这是语言行使的巨大效力。

“我在纸上的一咏三叹/被自己珍藏”。显然,梁平始终在控制一种自由精神的挥发力,他没有受制于现实的桎梏思想,在“纸上”落地于一种形而上思想的推衍和进化。在词根的鞭挞下,用语言刨得一念之间的觉醒诗思。他用心遵循传统审美,也用语言落地执行于精神象征。

语言向度与传统互融的隐性写作

梁平的诗歌策略以修辞的严谨,隐喻的活脱和意义的超负荷而凸显其诗学向度的鲜明。他似乎有着天然的孤独、沉郁和对尘世深深地隐忧,在他的字里行间常常弥散一种动荡中的感伤和悲悯。而恰恰就是那种悲悯直抵人心,垂直地落地于精神共颤与警觉,“很多意外猝不及防/生活里好端端的瓶瓶罐罐/七零八碎/一片破碎的玻璃/在滴血/我检查了全身没有出血点”《意外》。他可以把生命深度体验的孤觉摁进传统词根的骨血里,那种深刻的孤独,凋敝的疼痛与直觉互融渗透,把人的精神不断空间化,把空间亦不断人格化,衍变成为一个用语言强化了的“生命的内心”。

这是复杂的情感体验,在人间值得中多少有些降温的悲悯之意会,可生命苍凉无常的本质即最真实处境的语境,而直面惨淡的真实需要诗歌造就耐人寻味的意义褶皱,就如诗人所言“我知道伤在哪里了/不能说”。

与万物和解,与生活和解,用语言的治愈性效力清醒并决绝。诗人在生命深度体验中,用清晰的逻辑描述人“此在”物象的心理状况与空间状况的碰撞,以及交错后形成的巨大孤独感和悖谬式的抒情,好似一个完整的思想三级跳过程,有一种深入浅出的思想抽离感。诗人在不经意之间用隐性的抒写、诚实的语言向度裸露出情感中的深沉、痛楚的一面。

从梁平的生命视角意象探幽,诗人对“蔷薇”似乎有着情有独钟的喜爱,在语言触碰到意象“蔷薇”也散发天然的精神体香。如《野蔷薇》中,文本的“野”在不经意间得到有效导入,这种导入恰恰是在平静中得到渲染的有四两拨千斤的力量,同样也构成了诗歌的张力。诚如平静之下一颗叛逆的心。

而在《狂风大作》中,诗人所罗列出的“狂风大作”很大程度上趋于非常理构建的精神家园,及内在与外在不断演变且具有矛盾、冲突从而让裂变的思想得到慰藉,当然它是在诗人的见证之下成型的。在《颜色》中,从“阳光”到一个人的眼睛这种转变的过程,其实它源于精神上的转变,当然它在反衬与外界的过程中得到原始的“捕捉”,而蔷薇藤的存在是一种情感的践行与落实。

而《绝句》中,在这里诗人所陈述的“天意”并非是传统上的解释,而是从传统延伸出的一种新的含义,当诗人所勾勒的场景的转换与“天上与地面”产生某种呼应时,诗歌的主旨思想也就无间断渗出。

这几首诗歌,梁平无一例外地带有某种悲悯主义色彩。他运用简朴精炼的冷抒情,又充满温柔、冷酷或神秘的精神意境淘洗词根,他用沉痛的灵魂呈现一种理性或非理性的隐忧和渴望,在隐性的生命经验中提炼诗歌艺术的高维思想,这也让他的写作有了与诗人穆尔类似的正视现实的无畏精神气象。

“每一个时刻都有斧凿的痕迹”,用生命经验行文,以生命视角开启语言审美,与暮年诗人米沃什的沉郁慎静同构思想价值等同,梁平在传统与现代诗语之间互为观照,也不断抵近某种沉稳平和之生命诗学意境。尽管“每一寸光阴都不能生还”,而诗人的本职就是揭示生命的本质,正视生命深度与现实矛盾的残酷真相。

诗歌已然已经成为粱平精神的图腾,摒弃浮泛之词,对传统审美的文化属性的准确把握。诗人清醒的生命哲学诗思,语言审美向度和精神内视洞察,或许在其不断跋涉的诗歌思想征途上,不能用我们俗常的片面的理解去考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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