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王荣：迭变

文/王荣

刘山这人我太熟了。我们一起穿开档裤，一起捏泥人儿、河沟里逮鱼摸虾打水仗，他在一旁憨憨笑；我们上树捣鸟窝摘果子戴花环，他也是愣着傻样不开腔。因他胖，爬高溜滑耍巧显得憨而笨，但他很是不服气。

刘山有他出众的地方，那就是有一身蛮力气。最早一起参加劳动，刘山凭借膀粗腰圆块头大，是好手中的佼佼者。肩扛背挑什么的起码比我多，吃苦耐劳比一般人强。在同伴中，时常好评多多。不过，每天劳作下来，他最多只能比别人多得到一个烤红薯或半个干馒头。年终的奖赏，也就是一张积极分子的奖状加红绸带，或是纸剪的大红花一朵。

刘山高兴过一阵，兴奋过几时。后来，他觉得也不过如此。

和成年刘山再在一起做事，就少见他那种力拔山兮的劲头，倒是多了松懈矮了脾性。但他每每见我体力不支，还是会伸出援手热心帮一把。他说，苦死累活到头来没多大盼头，不如有机会外出挣现的划算。

不要看刘山长得粗蛮野悍，脑壳灵转开窍得比谁都快。凭他给我说心里话、道真实想法这事儿，我觉着他心眼好，至少心里有我。

在我一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带刘山进城挣钱。刘山高兴得喜出望外，当即许下诺言：咱俩一起干，从今往后轻巧繁重我们联手，不分彼此。我也乐得信心满满。

挣了钱，我们一起饮酒、瞎疯、乐哉，一起憧憬着未来。

刘山又有新的考虑，他想自己揽活做老板。而我，只想靠个正儿八经的事干干，求个安稳。于是，我们分开了，但仍在一个城市里。

分手时，刘山请我再帮个忙，就是说动我那个有点门路的亲戚搭个桥引个路。我这时才发觉，这么多年刘山对我好是有目的的。

刘山付出艰辛得到了回报。他先拉起十多个人，自己做了班头，慢慢积蓄能量，逐渐有了公司。而我还是依旧，成就如一张白纸。

我们保持着往来。只是因身份差距摆在那儿，聚到一起少了。五年多后，我听说他把公司出手了，摇身一变进入早九晚五的工作。他这份自在是我一直向往的理想标志，而我连个门槛都没摸到。

刘山有了一官半职，正所谓中年得志，让我羡慕不已。我请刘山帮忙，也想谋个妥帖的好去处。刘山开门见山就说：“老弟啊，你不合适呀。”

“为何这么认定？”我很惊讶刘山这个表态。想当初，他还是我带着进城的，又托亲戚为他引路牵线才有了今天，他莫不是忘了？

也许是刘山见我有过厚情于他，话随即软了下来：“不是不帮忙，关键是我现在的位置，有点尴尬啦。”碍于情面，刘山答应在他能力范围内帮我寻个空缺。

我就此宽下心，耐心等刘山的好消息。

快半年过去没见动静，我试着发短信拐弯抹角询问。刘山除了说忙，又特意强调只能在他能力内张罗，安慰我耐心等待。

春节来临之际，忽然听闻刘山要升职的喜讯，我想，这样一来，请他办的事就更有把握了。借此机会准备给刘山一份年礼，可不知送什么合适。家人问他喜好什么或缺什么，我挠头寻思，刘山现在能缺什么？我又能拿得出什么？

还是先给刘山发个恭喜祝福短信吧。刘山简短回复：“好事还差一步呐。”我明确不出何意，好像明里暗里都有某种提示。拿给家人看，一合计，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让我送礼表示表示，要么是他正期待一言九鼎的大位。

家人说机会难得，必须想方设法把事办成。我也觉得不能一失再失，错过人生良机。就在盼刘山这棵大树“扶正”时，传来他被纪检人员带走还患上失心疯的消息。

【作者简介】

王荣，笔名凡心。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山花》《青海湖》《华西都市报》《成都日报》《东部文学》等报刊。

【“浣花溪”文学栏目征稿启事】

欢迎投来散文（含游记）、小小说等纯文学作品，诗歌因系编辑部自行组稿，不在征稿范围内。字数原则上不超过1500字，标题注明“散文”或“游记”或“小小说”。作品须为原创首发、独家向“浣花溪”专栏投稿，禁止抄袭、一稿多投，更禁止将已公开发表的作品投过来。作者可以将自我简介、照片附加在稿件中。邮件中不要用附件，直接将文字发过来即可。部分作品会被华西都市报《宽窄巷》副刊选用。作者信息包括银行卡户名、开户行及网点的详细准确信息、卡号、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投稿信箱：huaxifukan@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