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王忻泰:祖孙纸缘情

封面新闻 2018-11-15 10:56 34177

山东东营市东营一中高2016级10班 王忻泰

一张素描纸,描着一张女人的像:花白的发,忧邃的眼,口微张,欲语还休。她,是我的奶奶。

一张相纸

奶奶怀中是尚在襁褓中的我,这张摄于2002年的照片,是我们最早的合影。

在曾经简陋的家,她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笑得“比国王还富有”。

最初,奶奶千里迢迢从湖南老家来到山东。在这儿,没人听得懂她的湖南方言,我上学时,她也许一坐就是半天不张口;这儿也没有她最爱吃的红辣椒,辣妹子怎么会吃得惯清汤淡饭?

她却为了我,一留就是16年。

一张糖纸

在玩具柜的角落里,放着一张糖纸,纸上印着粉色的小精灵。

10年前的一个晴天,奶奶牵着因摔了一跤而哭个不停的我,在一个卖糖果的小摊上买下了这颗糖。

如今的我,还是没能学会她口中的坚强,总是忍不住疼痛的泪水,但谁还能再买一颗那么甜的糖给我呢?

一张信纸

奶奶常常寄东西回老家,往往会附上一封信。她字识得没我多后,就由我来代笔。

信中只是些琐碎的家常问题,问问家人的健康、堂弟的成绩、地里的收成、村里的情况,以解思乡之苦。

有时,她念着念着忽然就停住了。我抬起头,顺着她望去的方向,仿佛看见鸡鸣声中山头的一抹金色阳光。

一张病况单

时间在日常的零零碎碎中消磨得飞快。

七年级那年的大年初二,父亲接了个电话,与母亲匆匆离去。深夜,父亲回来时,手里攥着一张纸。

那张医院开出的诊断单属于奶奶,她摔断了盆骨。

出院回到家的她,虽然照顾我悉心更甚从前,但却少了发自肺腑的快乐。我不是没有看到她水肿的双腿,不是没有发现她眼下的青黑,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日益单薄的身子,可是她不说,我以为就不疼。

一张卫生纸

初中毕业后,我迎来的是高中的寄宿生活。奶奶在我中考完第二天就回了老家,那样匆忙,我却不理解那意味着什么。

10月的一天,父母突然将我接出学校,一刻不停地往老家赶。看着他们面上的凝重,我什么也不敢问。

下了飞机,父亲告诉我,接我回来是为见奶奶最后一面,我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母亲告诉我,奶奶回老家时,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照顾我,是她强撑着的唯一念想,念想不在身边了,人就垮了。

见到奶奶,我才知道实际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她已完全说不出话,也没有动的力气,望着我的目光,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慈爱。

晚上,住在奶奶隔壁的房间,奶奶咳嗽了一宿,我也听了一宿,心扎着般地疼了一宿,泪流了一宿。

姐姐递给我一张卫生纸,我把它放进衣服口袋。那个泪浸湿枕头的夜晚,我没向任何人提及。

返校前夕,我抱着奶奶,轻轻捋平那张纸,拭去奶奶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抹不开她眼中的雾。

我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可是想到再没有素描纸可以留住奶奶的笑容,再没有相纸能拍出那样幸福的画面,再没有人温柔地为我剥开糖纸,再没有人笑话我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这些文字,我已泪流满面。

评论 1

  • 妥协给了希望 2018-11-15

    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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