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黄庭凯：一条鱼

文/黄庭凯

深夜11点，刘副局长来到村委，把余旭扯出梦乡。刘副局长说，你带我去姚福家。

领导查夜来了。前段时间，邻村有一个驻村干部没按照规定晚上住在村里，被通报了。余旭使劲晃了晃头，让自己不再惺忪。

到了一间泥瓦房，余旭先是轻轻敲门，没有动静，就使劲拍门，边拍边喊，老姚，睡了吗？起来一下，起来一下。

许久，屋里灯亮了，门也开了，一个50多岁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屋里凌乱、逼仄，卧室、厨房都在这里。

余旭说，这是我们的刘副局长，是分管扶贫工作的，今晚来你家看看。他本来想说来慰问你，但想到刘副局长两手空空，就改了口。

刘副局长面带微笑说，老姚啊，余旭来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感谢你们对他工作的支持。

姚福连连摆手，大声说，不麻烦、不麻烦，感谢政府派来这么好的一个人啊！余帮扶对我们很上心，全村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说余帮扶好，公狗、母狗见了他都摇尾巴。嘿，连我这个屙尿都想要纱布来过滤的人，昨天都送了他一条鲫鱼，我就想说他真的是好人……对了，余帮扶，那条鱼的味道怎么样？野生的啵。

余旭点头说，好，好。姚福兴奋地说，下次我再钓鱼还拿给你。余旭赶紧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尝一次就够了。

回到村委，余旭指着自己的宿舍对刘副局长说，进去坐坐喝杯茶？

刘副局长站着不动，盯着余旭说，我听说只进不出的姚福竟然破天荒给扶贫干部送鱼，我还不相信，现在终于证实了，你真的接受了贫困户的东西！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吃这条鱼呢！你没听说过古代“嗜鱼拒鱼”的故事吗？

刘副局长严肃地说，你是下来扶贫的，怎么能做出这种违反规定的的事来，影响很恶劣！我现在对你口头训诫，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也不向组织汇报，希望你下不为例。

余旭的一个哥们是局里的中层干部，年终了，他打来电话埋怨余旭说，你的先进被一条鱼毁了。

转眼间，余旭驻村满一年了。这天，他打电话给刘副局长，说为了感谢姚福对我工作的支持，我想请他吃饭。他说您来了他才来，他对您不辞辛苦深夜看望他念念不忘呢。

刘副局长感慨地说，这些农民兄弟真是憨厚啊，我不去就是脱离群众了。

刘副局长和姚福一到，余旭就下厨，很快弄好几个菜，招呼他们上桌。

哟，还有鲫鱼豆腐汤。姚福喝了一口，叫道，鲜啊！他给刘副局长舀了一碗说，领导您尝尝。

刘副局长喝了一口，赞叹说，真的好，鲜！咂咂嘴，又喝了一口，一会儿就把一碗汤喝完了，姚福又给他舀了一碗。

余旭对姚福说，这要感谢你啊，是你送来的鱼好。姚福说，乱说，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鱼？余旭说，你忘了？就是去年你送的那条鲫鱼。

哈哈，余帮扶，你真会开玩笑，去年的鱼能留到现在？味道还那么鲜？你就会忽悠人，哈哈！

余旭慢条斯理地说，去年这条鱼对我说，你今天不能吃我。我问为什么？它说你不能独吞。我想也对啊，要有福同享,就把它留到了今天。

哈哈……姚福笑到咳嗽。

余旭说，真的，信不信由你。他瞟了刘副局长一眼。

这一眼，让刘副局长心惊肉跳。

【作者简介】

黄庭凯，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广西小小说学会会员，来宾市作家协会会员，曾有习作发表在《三月三》《民间文学》《上海故事》《微型小说月报》《天池小小说》《小说月报·大字版》《小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来宾日报》等报刊，有作品入选全国小小说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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