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丨廖兴友：打卦婆，噻话多

文/廖兴友

农村到了吃午饭、晚饭的时候，各家各户的妇女端着饭碗，走到一处，一边吃饭，一边拉家常。其中一人话特别多，其他人会埋怨这个话多者为“打卦婆”，而一箩筐一箩筐的话，就被人视为“噻话”。

为什么把话多的女人形容为“打卦婆”？要说清楚这个问题，首先得搞清楚什么是打卦。

打卦中的“打”，主要指投掷占具，“卦”指卦象。打卦分“九宫八卦”和“五阴六阳”卦两种，是民间一种较为普遍的卜卦方式。

四川占卦人制作占具，以竹根、红木居多。竹根占具的制作，首先是把竹根长度切割成30厘米左右，逢中剖开。如果遇到剖开的竹节一半是九节，另一半是八节，这种天然的“九宫八卦”占具，在卜卦人眼中就是上等佳品。红木“五阴六阳”占具，则是将一块红木逢中剖开，通过雕刻阴阳图形制作而成。最简单的则是铜钱硬币。

四川的打卦，分为阴卦、阳卦和圣卦（也称宝卦）三种，以圣卦为最佳。比如，求早生贵子卦，打卦人一边嘴里不断念叨着求卦人的愿望，希望通过“神灵”保佑，一边择机把占具投掷在地上。如果两个占具都是背面向上，就叫阴卦；两个阳面向上为阳卦。按照民间“阴不减灾，阳不领受”的说法，阴卦和阳卦都不是吉卦。而一个反面，一个正面，这一阴一阳，阴阳平衡之卦，就是最好的“圣卦”、宝卦。

在没有扔掷到圣卦、宝卦前，打卦人口中要反复念叨，祈求神灵保佑。其间，无论打卦的人说得如何的口干舌燥，打不到圣卦，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一分钱也得不到。

过去，时兴说媒。男女青年经过媒婆撮合后，先看属相合不合，再对生辰八字，最后再打上一挂，三者吉，则为上等姻缘。

再有，假如几个朋友一起进酒馆，往往会因为谁买单相互争论。那就掏出硬币，往地上一扔定输赢。相对于订立阴、阳、圣卦规则的，就要简单、撇脱很多。

在我国不少文学作品中，对打卦有着不同的描述。比如，《红楼梦》中，王熙凤在开了贾宝玉和薛宝钗玩笑后，薛姨妈马上又开起了“链二哥”和王熙凤的玩笑。这时王熙凤就说“我饶说笑话给姑妈解闷儿，姑妈反倒拿我打起卦来了。”明朝《金瓶梅》这样描写潘金莲：她“用纤手向脚上脱下两只红绣儿来，试打了一个相思卦，看西门庆来与不来。”

成都一带的打卦人以妇女居多，人们称之为“打卦婆”或者“仙娘婆”。打卦婆煞有介事地念叨，后来被用来形容话多的人，这些说上半天切入不到主题的话，在四川就叫做“噻（sai，上声）话”。

“打卦婆，噻话多，咂嘴（张开嘴）就说半天多。”如今，打卦这一封建迷信形式，已离我们渐行渐远。不过，由打卦延伸出、用于形容市井百姓说话喋喋不休、废话连篇、不着边际的“打卦婆，说噻话”，却为丰富四川地方方言，增添了趣味浓郁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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