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之光”书店创办人劳伦斯·费林盖蒂去世,美国“垮掉派”诗人渐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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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新闻 2021-02-27 15:21 41158

城市之光书店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2021年2月22日,美国“垮掉的一代”里最老的一位诗人———劳伦斯·费林盖蒂,在美国旧金山去世,享年101岁。城市之光书店官网的首页宣布了这一消息,并对费林盖蒂过去六十多年的贡献表示感谢:

“六十多年来,他的智识和对文学的热爱、捍卫言论自由的勇气,以及在美国文化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一直激励着我们这些和他一起在城市之光工作的人。他的好奇心是无限的,他的热情是有感染力的,我们都会非常怀念他。”

提到劳伦斯·费林盖蒂,熟悉文学和诗歌史的人都知道,他是全球著名的旧金山“城市之光”书店创始人、“垮掉的一代”的重要参与人物之一。2005年,他还成为美国国家图书奖终身成就奖的首位得主。费林盖蒂出生于1919年3月24日,再过一个月不到就将满102周岁。在全世界范围内,如此高寿的诗人,并不多见。

创办书店成“垮掉派”大本营

现是全世界文学青年的“远方”

20世纪50年代,一群蔑视社会陈规、反抗传统价值观的年轻作家和诗人在美国崛起,掀起了持续大半个世纪的被称为“跨掉的一代”的美国文艺新浪潮。尤其是,创作出《在路上》的杰克·凯鲁亚克和长诗《嚎叫》的作者艾伦·金斯堡,影响深远,至今犹有回响。

而费林盖蒂,1953年创办“城市之光”书店,1955年创办城市之光出版社,成为垮掉派作家作品的幕后推手和文学聚集地。费林盖蒂持续策划了“口袋诗人系列”,其中就包括金斯堡的《嚎叫》。这本诗集还导致费林盖蒂卷入一场淫秽出版物官司,他和书店经理双双被捕。但法官最终判处该诗集淫秽罪名不成立。

虽然该出版社后来以出版“垮掉派诗人”的诗集闻名,但是其书目并不限于垮掉派,并且也不限于美国,还包括很多外国作家的英译本,例如歌德、布莱希特、帕拉、巴塔耶等。

如今,城市之光已成为旧金山官方指定的历史名胜,也成为全世界文学青年的“远方”。中国成都女诗人翟永明就曾在2009年7月,前往美国参加第二届旧金山国际诗歌节,得以近距离造访、感受这一文学圣地。

费林盖蒂去世消息传来,翟永明专门撰文回忆这段美好的回忆。7月23日傍晚,开幕式在旧金山市的“杰克·凯鲁亚克小巷”举行。“杰克·凯鲁亚克小巷” 以美国“垮掉的一代”代表作家杰克·凯鲁亚克命名。“这条不足20米长的窄窄小巷是旧金山的文化地标,小巷地面铺上不少刻着诗文的方石,也有凯鲁亚克小说《在路上》中的段落。在“杰克·凯鲁亚克小巷”的右边,则是蜚声世界的“城市之光”书店,自1953年费林盖蒂创建以来,它日渐成为一个闻名世界的诗歌书店,五六十年代的许多重要文学活动,都在这里发生。”

城市之光书店

在为期4天的诗歌节期间,各国诗人将在旧金山市多家图书馆和其他一些场所举办诗歌朗诵会等活动。城市之光书店是活动场地之一。翟永明这样描述她当年参观城市之光书店和在书店里的朗诵会的印象:“

书店上下三层,并不大,甚至有点挤,但是里面的书看起来品种繁多,墙上都是跨掉派诗人作家们早年的合影,青春勃发,让人唏嘘。也有许多文学活动的海报挂满墙壁,更有当年金斯堡的活动照片。”

新冠下的“城市之光”书店,也曾面临重大打击,书店去年四月在美国众筹网站GoFundMe上发起求助,希望筹集30万美元,以维持书店的经营。否则,这家全世界关注的文化地标可能永久关闭。好在很快就有9000多名志愿捐款者筹到了45万美元,使书店得以生存下去。

“垮掉派”诗人仍有活跃者

三年前曾来成都参加国际诗歌周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两年一届的旧金山国际诗歌节,最初的倡议者、美国“桂冠诗人”杰克·赫希曼也是“垮掉的一代”代表诗人之一,他曾多次来到成都参加诗歌活动。其中包括2011年8月,杰克·赫希曼受邀来到成都,在白夜酒吧朗诵。2019第三届成都国际诗歌周的参会外国诗人中,也有杰克·赫希曼以及他的诗人妻子阿格尼塔·法尔克。2019年的杰克·赫希曼86岁了,因行动不便,在自愿者的帮助下坐轮椅参加活动,还到宽窄巷子参观。

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就曾出版大量美国当代诗歌选集。在翟永明的书架上,至今保留着第一本赵毅衡翻译的《美国当代诗选》。“正是通过这本书,我才知道了许多与我们同时代的美国诗人以及他们的作品。”

无独有偶。另外一名中国诗人、诗歌翻译家黄灿然也是如此。在上海译文2017年8月出版的费林盖蒂诗集《心灵的科尼岛》的译后记中,黄灿然写道:“我最早知道费林盖蒂,是1980年代中期在赵毅衡先生编译的《美国现代诗选》里。赵先生在他写的费林盖蒂小传中提到,费林盖蒂是五十年代垮掉派诗人中唯一年纪比较大的人,而且看来也是他们中最成熟的 又说他的代表作《心灵的科尼岛》体现了垮掉派诗歌中比较明朗清晰的一面,并认为他在垮掉派中一直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心灵的科尼岛》中文版

菲林盖蒂与“垮掉派”诗歌

已成得以窥见美国人某一阶段心灵的特殊窗口

《心灵的科尼岛》是劳伦斯·费林盖蒂诗集代表作。1958年首次出版后,与金斯堡的《嚎叫》、凯鲁亚克的《在路上》一起,成为垮掉派的代表性作品。诗集被译成数十种语言,销量过百万册,它不仅成为当时的一种文化标志,同时跻身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诗集之一。上海译文2017年出版的中文版是首次引进。

费林盖蒂笔下的“科尼岛”,究竟是何方诗意栖居地?在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学教授艾伦·布林克利看来,科尼岛并非诗人随意摘取的一个美国地标名称,而是象征着进步主义时代以来,美国人渴望逃离大都会的喧嚣与烦躁,厌倦钢筋水泥森林带来的压抑与无趣,向往自然的一种心灵寄托。菲林盖蒂与垮掉派的诗歌也成为得以窥见美国人某一阶段心灵的特殊窗口。

费林盖蒂的诗歌形式极其开放,实验性强。他立志要“发明一种谁都懂的新语言”,“讲世界无法否定的新真理”。虽然很有革命性,但费林盖蒂也不缺少古典温情的一面。他早期的作品弥漫着浪漫主义的气息,融入了爵士乐与惠特曼式的深情与摇曳。托马斯·沃尔夫和叶芝等这些浪漫主义作家和诗人曾是他早期的文学启蒙,特别是其中的托马斯·沃尔夫。“和当时很多年轻人一样,费林盖蒂曾被《天使望故乡》中的浪漫主义基调和诗意表达深深打动,从主人公身上找到慰藉的同时,也找到了捍卫和巩固自己生活方式的支撑。”黄灿然写道。


以下诗话节选自费林盖蒂诗话集《Poetry as Insurgent Art》(诗歌作为反抗的艺术),由美国新方向出版社于1975年出版。

[美] 劳伦斯·费林盖蒂

杜鹏 译

Snow your poems with the salt of the earth.

用地球之盐在你的诗中下雪。

Poems are burning bows, poems are arrows of desire, poetry gives words to the hearts.

诗歌是燃烧之弓,欲望之箭,心之言语。

What is poetry? A clown laughs, a clown weeps, dropping his mask.

什么是诗歌?一个小丑在笑,一个小丑在哭,并丢下了他的面具。

Poetry is the Great Memory, every word a live metaphor.

诗歌是那伟大的记忆,每个词语都是一个活的隐喻。

Life lived with poetry in mind is itself an art.

心中有诗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

Poems hide in night skies, in broken tenements, in autumn’s wind-swpet leaves, in lost and found letters, faces lost in a crowd...

诗歌藏在夜空,藏在破旧的公寓,藏在秋风吹拂的树叶,藏在失物招领的书信,藏在人群中的迷失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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