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深读|当一个裁缝做起“白日梦”:衣服承载不了的故事,就用小说来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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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新闻 2021-02-13 16:09 35624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实习生 李昊南

2004年,热爱服装设计的湖北人张书林,在丽江开了一家服装店。南来北往的人走进店来,除了买衣服还坐下来给店主讲他们自己的故事。于是张书林扮演了一个故事倾听者的角色。“无论我愿不愿意,总有顾客买衣服的同时,坐下来,跟我讲故事。他们觉得跟我这个陌生人吐露心声,比较安全,所以讲得很自由,讲他们一生走过的路、难忘的人。起了话头就拦不住了,听不听,几乎由不得我。”

那些讲故事的客人,讲起来就像骑上一匹野马,想上哪逛荡就上哪逛荡,“总在你以为峰回路转的时候戛然而止,在你以为绵长深情的时候急转直下。更荒诞的是,我发现相当多的故事具有重叠性,相似的结构不断出现,索性同一个故事由两三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在不同时期对我分别讲述,连人物名字都不带换,每个人都自称这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这段吊诡的经历,后来不断发酵,成为她写作的源泉。2021年,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了她的小说《白日梦》。她用虚构小说的幌子,带领读者一起跟她见识在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她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怪人”甚至“骗子”,所听来的荒诞的故事。

张书林拿着自己两本书《寻绣记》《白日梦》

荒诞奇幻的私人叙事

《白日梦》书封是一片蔚蓝,深邃,像一片海洋,“跟梦境的底色相似”。油画是一个女人顶着一只鹅,荒诞诗意。这是张书林妹妹的作品,它的灵感来源于张书林遇见到的一次真实场景。何为“白日梦”?在张书林看来,有多重的意义。“整本书是表达对时间的惋惜,表达每一个人是怎么被时间碾压的。很多人无论是对爱,还是对于梦想,或者对于信念的一个追求,最终像白日梦一样的消散了。他们存在过,自古以来开天辟地的能留下痕迹的永远是极少数的人,绝大部分人都是被碾压的存在。

在《白日梦》里,可以看到逃犯、小姐、瘾君子,或者只是为了逃开困顿现实的诗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到夜黄镇,太阳永久照耀,但虚妄无需暗影,他们演罢利欲情仇。整本书显得有一种荒诞的气质。但张书林强调,《白日梦》里所有的故事,都不是我瞎编的。而是真人真事。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呈现出来。“她还举出一个叫”梨花“的章节,故事是自己的事儿,还有一个人物,到现在都还联系。说着她还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当年在丽江的时候,我跟周围的人说,我最想做的其实当作家。还允诺把这个大哥写到我的小说里。现在我算是兑现这个诺言了。所以,这是一本五年甚至十年前就该出来的书。”

她自己也有一个寻找绣片的漫长故事

这不是张书林第一本书。2018年开始,一本《寻绣记》让人以文字作品而不是服装来认识她的精神世界。设计师许天琪为这本书设计的呈现形式,还让这本书还得了“最美的书”称号。书中内容讲述的张书林在过去20多年,把民族绣片做成自己的事业的故事。

《寻绣记》

过去20年,一边做服装设计,开服装店的张书林,还以一己之力,跑遍了云、贵、川、湘、晋、秦、冀等多个省、市、自治区来寻找绣片的踪迹。当时整个中国没有人去重视这一领域,民间保存有大量散落下来的绣片。张书林往返于各地深山老林里的村落,挨家挨户去买绣片,一车一车地把它拖回来,堆满了一个又一个库房。最终她收集了明代以来的老绣片近二十万张,为老绣研究领域提供了部分实物资料依据。之后的日子里,她以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将老绣片用于服装、配饰、箱包设计,以活态传承为目标。

老绣片

相比于学院派学者对绣片的研究,大多重点在纹样,或者是图案、文字上,张书林在实物方面对绣片的整理、搜集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她还将中国古董刺绣应用于现代服饰,创建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张书林坦言自己尤其喜欢老绣片的残破感,凋零感,“里面是时间的痕迹。”

跟一般的职业作家不同,张书林首先的身份是服装设计师,用她自己的话就是“裁缝”。但是“裁缝”衣服跟写小说,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相通的。她喜爱写故事,所有的故事都是在时间中发酵的。正如老绣片也是经过时间的包浆之后,它才能呈现一些迷人的东西。

张书林在成都玉林西路上自己服装店门口 (张杰 拍摄)

寻找老绣片,是在捡拾时间的碎片。写小说,也是缝制时间的碎片。“有很多我心里的故事、情绪,可以缝制成衣裳,也可以缝制成文字。有时候衣裳可能表达不了、承载不了一些东西,我就用了文字来缝制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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