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蔡永平：丹顶鹤

文/蔡永平

志君带三岁的孙子小宝去文化广场游玩。现在的孩子太难带了，小宝指手划脚成爷爷，志君低头哈腰成孙子。广场上聊天的老头、老太婆告诉志君，南营水库里来了几只丹顶鹤。小宝喜欢小动物，听了两眼放光，硬缠志君去看丹顶鹤。

志君拗不过小宝，只好打车出城去四十公里外的南营水库。南营水库夹在山峡中，秋深了，山峰上的草木换上彩妆姹紫嫣红，水库碧波荡漾，天高远湛净。堤坝上聚集了许多人，人们掂脚伸颈看库水边的五只丹顶鹤。

腿长、身白、尾黑的丹顶鹤像绅士般悠闲地踱步，头顶鲜红色分外醒目。小宝彤红脸蹦跳起来：“爷爷，这鹤儿从哪里来呀？”志君摩挲小宝的头：“乖宝贝，丹顶鹤是候鸟，它们从北方飞来，到南方过冬，路过这儿。”

“爷爷，我不要丹顶鹤回南方。”小宝噘嘴挥着手臂嚷嚷，堤坝上的人回头看小宝。志君红了脸，搂住小宝：“乖宝贝，这是鹤儿的天性，它们要飞回到温暖的南方过冬。”小宝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小腿：“我不，坏爷爷，你要把鹤儿留下来。”

人们嘻嘻哈哈笑了。志君一把抱起小宝：“乖宝贝，不哭，爷爷想办法。”小宝咧嘴笑了，脸上还挂着泪水。这时，一个胖壮汉子开一辆电动车闯过来，车上载两大桶小鱼、小虾和泥鳅，汉子扯开嗓门喊：“快来买鱼虾喂丹顶鹤！”

人们围上来，纷纷掏钱买鱼虾。小宝拉着志君凑上前，花十元钱，买了二十条小鱼。人们向水边抛鱼虾，丹顶鹤一窝蜂冲上来，伸着长长的尖嘴捡吃鱼虾。小宝甩开小胳膊努力向鹤儿投小鱼，两只鹤儿跑上前，一下叼起小鱼，仰起长颈吐下去。小宝拍手尖叫。

小鱼很快喂完，小宝又让志君去买。在小宝脆生生的欢笑声中，一天很快过去。小宝迷上了喂鹤儿，天天缠志君去水库。志君累，可拗不过小宝。

一天，爷孙俩到水库，发现鹤儿少了两只。小宝眼泪汪汪：“爷爷，那两只鹤儿去哪儿了？”志君搔着白发：“乖宝贝，那两只鹤儿和小宝一样，顽皮地躲起来了。”志君知道，那两只鹤儿飞向了南方，这三只鹤儿也一定会飞走，它们不会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北方冬天里。

气温骤降，小宝感冒了，在医院住了十多天。小宝出院后，拉起志君去看鹤儿。天气迈入冬季，堤坝上冷风凛冽，没个人影。灰蒙蒙的天幕下，库中的水开始结冰，三只鹤儿将长颈塞到腹下，缩着翅膀，蜷缩在水库中央还末结冰的冰洞旁。

小宝尖声喊鹤儿，鹤儿抬起长颈，扑楞楞扇动翅膀跑到堤坝下，仰起头看爷孙俩。小宝没小鱼喂鹤儿，急得哭起来。鹤儿蔫蔫地飞走，回到冰洞旁。

小宝对志君说：“爷爷，明天来一定要带好多好多小鱼喂鹤儿，天这么冷，鹤儿会不会冻坏，会不会饿肚子呀？”志君敷衍搪塞小宝：“乖宝贝，鹤儿本事大着呢，它们不会挨饿受冻！”

碰到水库管理员，志君问：“这三只鹤儿怎没飞回南方呢？”管理员黑脸，皱眉说：“就是你们这些好心人惯着丹顶鹤，害了丹顶鹤！”

第二天大雪。第三天，小宝哭嚷着非要去看鹤儿。爷孙俩到水库，水面全冰封了，白茫茫的世界。爷孙俩四处找鹤儿，却没有找到。志君发现，远处的冰面上有三只鹤儿匍匐的尸体，他遮住了小宝的视线，哄小宝：“鹤儿想妈妈回家了，鹤儿记着小宝，它们明年会飞回来看小宝。”

小宝眨着黑亮亮的眼睛看志君。志君心中一动，这小宝不真像鹤儿吗？唉，再不能这样惯着、宠着他了！

【作者简介】

蔡永平，甘肃省作协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湖北闪小说委员会理事，2019年度中国闪小说十大新锐作家，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小小说选刊》《中国校园文学》《散文百家》《飞天》《百花园》《小小说月刊》《金山》《微型小说月报》《西贡解放日报》《国际日报》等中外报刊，有作品入选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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