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书记魏小洁的牵挂：姚大姐的住房咋样了｜回家·驻村帮扶“大回访”系列

封面新闻记者 苏定伟 刘开怡 摄影报道

“魏兄弟好，好久都没见到您！想姐没有？”

“姚大姐好啊，又在修房了，您气色好多了！”

12月8日下午，天气晴好，暖阳高照，纯阳山村一个小山坳里，一对“姐弟”久别重逢，站在一片绿色的庄稼旁，窃窃私语，心里的话儿说不完。他们的背后，独栋二楼的小砖房正在重建中。胖乎乎的“弟弟”是魏小洁，作为第一书记，曾经在这个村里“战斗”了3年。他已回城作了县扶贫开发局副局长，这一天，趁着好天气，他踏上“回家”之路，最牵挂的是，曾经的无房户姚大姐。

姚大姐正修小洋楼

精准扶贫的冲锋号吹响后，昔日穷乡僻壤的纯阳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20年，纯阳山村被命名为2019年度四川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工作示范村，入选2020年四川省乡村旅游重点村。村子坐落于面积为5000余亩的八尔湖旁，行走其间，花海、树林、林间阁楼、水中荷叶、湖面青波和幢幢仿古民居，共同构织出一幅美丽的川北村落画卷。

南部县八尔湖镇纯阳山村，地处南部中型水库八尔湖淹没区，距县城40公里，自然条件差，属典型的贫困村。

2016年6月，南部县金融办副主任魏小洁作为第一书记来到村里，这一趟路，朋友开车送他来的，从县城出发走了一个半小时。“走到村口就没路了，只有步行到村委会报到。”不通水，不通网，不通气，全村只有几段窄窄的村道。因20世纪50年代修建水库淹没大量土地，纯阳山村人均耕地只有0.4亩，土地资源匮乏。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剩下老人和儿童留守在村里，好田好地少有人耕种，长满荒草。

村主任李传兴腾了一间小屋子，将魏小洁临时安顿下来。那一晚，他和村主任聊了大半夜，聊未来，聊村子的发展。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魏小洁就起床了，背上一个小包，一双灰色运动鞋，走在李传兴的背后，挨家挨户“访问”。

王奎中住在一个坎上，没有梯步，只有抱着院坝边一棵树，才能爬上院坝。

站在两间篱笆房前，魏小洁怔住了，这怎么住人？“确实莫法住人了，姚素琼两口子都有病，带起娃娃外面打工去了！”

被纳入建档立卡贫困户的王正润，作为曾经的村干部，自己非常愧疚：没能把大伙带出穷窝。 “一亩地一年顶多打900斤玉米、300斤小麦，混个肚圆就不错。”王正润说，那时村里最常见的场景是邻里纠纷。起因，往往是一只鸡或几颗玉米。养猪、养羊、养鸭……但从村里到场镇4公里多的山路只有一米多宽，中途要过五六个陡坡。想把农产品运出去，只能靠人力和“土办法”。“就这样，慢慢梭（方言，滑）下去。”时隔多年，王正润仍能记得运货出山的动作——两个人站在生猪的一头一尾，一个人在前抱着猪头慢慢接，另外一个人在后抓着猪尾巴慢慢放。“

接回来的媳妇、婆娘，住个十几天就爬起来跑咯。穷嘛！”全村同龄人中，有十几个因贫未婚或离异。2014年，全村有60多名因贫未婚的孤寡老人。全村1086人中，有367人为建档立卡贫困人口，贫困发生率超过33%；村里一半以上的房屋是“夏天挡不住雨，冬天关不住风”的土坯房。

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魏小洁把村里90户贫困户全部走访完了。心情异常沉重， 这些贫困户没有经验，没有资金，全村没有一点儿产业，怎么带他们发家致富？“本身是城里的干部，到这偏远的村里来风吹日晒，村民笑他‘去麻黑’”从魏小洁工作作风来看，李传兴都感觉纯阳山要大变了。

姚大姐的篱笆房成了魏小洁电脑桌面的屏保，时时激发自己的战斗激情，“这是纯阳山贫困的真实写照，一定要靠国家精准扶贫政策给纯阳山带来翻天覆地的巨变。”

姚大姐的平房

根据国家的相关政策，纯阳山村决定对全村16户像姚素琼家一样居住环境差、房屋严重破损的贫困户实施易地搬迁。

有了政策兜底，魏小洁终于打通了姚大姐的电话，姚大姐两口子身体很不好，没法在沿海打工，就回来了。但家里房子没法住，就去临近的西充县城打小工，一家4口租住一个20平方的小屋，吃喝拉杂睡全在里面。“我们根本就不信还有这样的好事，国家给钱为我们修房，自己出了不好多！”

没钱治病，身体不好打工也不好，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和生活的艰辛，两口子整日唉声叹气。“我病还重一些，但我乐观一些，经常安慰老公。两个女儿都成了，嫁出去，成一家人。我们就手牵手吃安眠药，就没得痛了。”

绝望时，姚大姐接到魏小洁的电话，反正生活也没指望，自己也拿不出钱来修房，将信将疑的姚素琼决定回到纯阳山打探消息。原来死气沉沉的村子已经热火朝天了，三天两头的坝坝会，大家争得不可开交，到底什么产业最适合纯阳山？姚大姐悄悄问了问，哪一个是魏书记？看到菜地里的魏小洁，姚大姐心里踏实多了，这不像一个骗子，也不是一个只会说话不会做事的“干部”。观察了很久，姚大姐才现身作自我介绍。

两人相差十多岁，一个姚姐，一个弟娃，亲热得像一家人。“老公说啥也不相信，还催我回西充去上班。”其实，那段日子，姚大姐借住在邻居家里，天天往工地上跑，新的小砖房一天建起来。

背靠5000亩水域的八尔湖，纯阳山的未来是一个旅游村，经过反复讨论，引进了龙头公司，带领村民种植杏鲍菇；引进龙头企业，将村里的房子起租20年，重新装修包装。听到这些消息，姚大姐有些激动，走路都有风了，她盘算着把老公和女儿都带回来，就在土生土长的纯阳山过上安稳日子。

82平方米的新房子，共花了6.8万元，国家补助6万元，自己只花费8000元。三室两厅的房子，里面液晶电视、电冰箱、洗衣机等家电一应俱全，自来水、天然气也接通了，厨房和卧室摆着崭新的家具。“这真是我们的新房子！”搬新房的第一天，两口子总觉得在做梦，不敢相信还会有这样的日子。2017年春节，姚大姐在新家过年，亲朋旧友，院坝里摆了5桌，山村的年味儿又香又浓。

村民怎么致富？纯阳山村建立“企业+合作社+贫困户+金融+保险”五方联盟机制，引进四川省森肽集团与16户贫困户组建股份制专业合作社，建设脱贫奔康（食用菌）产业园，建起食用菌种植智能菇房16个，企业负责提供技术、工艺包装和产品销售，贫困户负责菇房管理，每户贫困户年均增收10万元。鼓励贫困户建设果园、菜园、林园，支持贫困群众发展养殖业，把“小工程”变成帮助村民直接增收的“大产业”。目前，全村已栽植丑柑320亩、桃树110余亩，实现贫困户户户至少有1个增收致富项目。

梦想一步步走向现实，纯阳山真的变了，富了、美了，“看得见山，望得到水，记得住乡愁。”去年春节，“梦里水乡”项目开业时，全村交通管制了5天，成渝两地客流源源不断来到这里，村里建了一个1050个车位停车场，那几天停得满满当当。纯阳山成为全省脱贫攻坚示范村、全省乡村振兴示范村。魏小洁带着他的成为“最美水村”来到北京示范展出，与十八洞村一样，成为全国6个最基层的脱贫村代表。

去年9月，组织通知魏小洁到县扶贫开发局，他以为是正常的开会，哪知会上宣布，他提拔成副局长了，主抓全县脱贫攻坚工作。“还没来得及跟乡亲们打招呼就走了，新的工作更忙，没时间回村上，还是经常打电话问这问那。”

终于成行了，魏小洁“回家”了，从县城到村里新的旅游公路，开车只要半小时。

“哎呀，真的是魏书记，你变白了！”88岁的冉华芳老人拉着小洁的手问这问那，“你回城了，听说当大官了！”“我还是在搞脱贫工作，不是什么官儿哦！你身体还好嘛！”

“张总，你们的民宿好久开业？”魏小洁来到村民的房子，老房子已经装修成新的民宿了。“第一年免租金，第二年两万元租金已经给了！”村民不出一分钱搞装修，相反每年还有两三万租金收入，还可以在民宿里打工，每月几千元。

老远就看到魏小洁了，阳光里，姚大姐风一般迎上去，“想姐了哇，终于回村了！”姚大姐两口子和村民正在给灵芝播种，她还帮着老板看管大棚，给务工的村民记工分。姚大姐换了一件新衣服，拉着魏小洁就往自己家里跑。“我的小平房马上就成小洋楼了！”四五名工人正在砌砖，在原来的小平房基础上再修一层楼。

“姚姐，你精神状态好多了！”

“我们两口子是第二次重生，日子好过了，身体也好多了！”

“弟娃，今年过年一定要来姐这里哦，给你杀只大母鸡！”

不远处，湖面波光粼粼，游船如织。八尔湖环湖公路上，自驾游的车辆来来往往。村里处处都是景，到处都有拍照的。魏小洁的梦想变成了现实，古村有神韵、田园尽花香、塘中鱼戏莲、青山白鹭傍、农家饭菜香、湖湾清波荡。

2018年10月17日，南部县纯阳山村作为全国6个精准扶贫典型之一获邀去北京参加全国“决胜2020脱贫攻坚展”。

记者：眼前的纯阳山是不是4年前你想像中的村子？

魏小洁：3年多时间，纯阳山的巨变折射国家精准扶贫的巨大成效，基本上实现了我当初的梦想。

记者：为什么最牵挂姚大姐一家人？

魏小洁：姚大姐一家是村里最贫困的代表，病重、无房，如果她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了，那肯定全村都富起来了。

记者：听说你还不会开车？

魏小洁：是啊，驾校报了名，也去了几次，每次刚坐上教练车，又有事喊回来了。更是没时间好好练一练，时间就错过了。如果要学，只有重新报名。

记者：纯阳山变了，你有没有遗憾？

魏小洁：最愧对家人，老婆在另一镇上工作，经常是她开车送我到村里。我们两口子工作都忙，双方老人也没法照顾，女儿一个人在绵阳读书，我很少去开过家长会。

记者：你现在在扶贫开发局工作了，怎么样才能保证像纯阳山一样的脱贫村的成果？

魏小洁：纯阳山成为南部县198个贫困村脱贫的代表，我们会持续利用好国家精准扶贫政策，建立长效机制。现在的纯阳山这么富、这么美，还是有第一书记和当地乡亲们并肩战斗。未来的纯阳山肯定更富、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