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书记带人打砸村民房屋遭枪击两人身亡 嫌疑人逃亡24年后归案

封面新闻记者 沈轶

马连芳说，丈夫孙学利被警察抓走已经半年了，她不知道丈夫在看守所过得究竟怎么样。

24年前，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赵楼村发生了一场村书记与村委委员均参与其中的枪击案，在此案中孙学利杀死两人后逃亡。2020年4月27日，兰陵县公安局在山东省济宁市兖州区将孙学利抓获，并于5月14日对孙学利执行逮捕。

自丈夫被抓后，马连芳曾多次前往公安局，试图向警方解释自己丈夫犯案的经过，马连芳一直坚持，丈夫杀人是为了自保。

究竟是什么样的冤仇，让孙学利举起了枪？案件背后有怎样的隐情？

目前，有关孙学利案件的材料已经被送往兰陵县检察院，处于审查起诉阶段。

“事情应该是发生在1996年的3月3日，正月十四。”马连芳说，当天19点左右，丈夫孙学利准备锁上挂在大门上的锁时，突然很紧张地对她说：“小孩娘，西边黑压压来了一大路的人。”

马连芳一边拉灭堂屋的灯，一边安慰丈夫，“我告诉他，也可能不是找我们的。”然而，话音刚落，砖头块就不断地扔进院子，随后又传来枪声与叫骂声，偶尔还夹杂着自家狗被砖头砸到的惨嚎。

马连芳的心里恐惧极了，她钻到了屋里床底下，趴在角落里，“当时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人，一会好像听到墙被推倒的声音，一会又感觉有人在屋顶掀瓦。”马连芳说，自己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而据孙学利向警方供述，当时他听到外面的人拿枪朝着自己屋子的二层楼打了两枪，为了自保，他取出了自己此前从朋友处借的猎枪，随后又拿出此前从百货公司买的子弹，“我当时想着，他们要是用枪打我，我也要用枪打他们，得预备着。”

接着，孙学利看到自己的东院墙被推倒，外面几十号人，朝着自己藏身的小屋走来，其中一人拿着东西想要撬门，“我想着我就在小屋里，你要是把门撬开，我不就危险了吗？我就把手指放在扳机上，端起枪从门上的玻璃框伸出去，捣这个男子的头,他撬门的时候弯着腰，看到我用枪管捣，他就伸手抓住了枪管，我把枪往回拽的时候枪响了，那个男子当时就倒在了地上，我印象中应该是枪打中了他的脸部。”

看到枪打到了人，孙学利心里一慌，外面的人这时也从枪声里判断出了孙学利大概的位置，本着吓唬其他人的目的，孙学利朝着外面再次胡乱打了一枪，随后跳窗从东边被推倒的院墙处逃走了。孙学利说，自己跑出去后在路上看到了几个人，或许是因为看到自己手里拿着枪，那些人也没有拦他。

据兰陵县警方调查，当晚前往孙学利家的有包括死者吕福乾、徐景新在内，共有十多人，为时任村书记的陈永康和村委委员陈永华纠集。

他们在走到孙学利家西约50米远的公路上时，被孙学利发现。随后，孙学利把家中大门关上并从里面用锁挂上门。同时，孙学利将单管猎枪及4发猎枪子弹准备好，并藏匿在其家大门过道东边南平房内（南平房有朝南的两扇木门）。

当陈永康等人来到孙学利家后，因打不开孙学利家大门，就到东院墉处拆掉院墙上方部分墙砖，后翻墙进入孙学利家院内，对孙学利家的瓦房、门窗进行打砸，随后又前往孙学利所躲藏的南平房。后死者徐景新在撬南平房的双扇木门时，被孙学利单管猎枪打死，其他人开始四散逃跑。孙学利又再次换弹上膛后将单管猎枪伸出门外，将站在其家前路边还没跑远的第二名死者吕福乾打死，随后，孙学利翻墙逃跑。

据孙学利向警方供述，冲突的起因，是在1996年3月3日白天的一次口角。

孙学利称，1996年时他所在的兰陵县长城镇赵楼村购进了大量银杏树苗，用赊卖的形式下发给了当地的老百姓。为了鼓励大家种植银杏，政府还曾为没钱购买银杏种子的老百姓办理贷款，而孙学利家就是其中之一。

1996年3月3日下午2时许，村干部马秀岭、陈永华等人前往孙学利家为其办理购买树苗的贷款。然而在办理贷款的过程中，孙学利的妻子马连芳却与马秀岭起了冲突。孙学利表示，马连芳与马秀岭两人从争吵，变成肢体冲突，而这时马秀岭的表哥樊纪全带着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随后，孙学利夫妻与马秀岭、樊纪全以及陈永华等人发生激烈冲突，直到孙学利拿出猎枪，樊纪全、马秀岭、陈永华等人随后躲到了陈永康家。

孙学利告诉警方，他认为陈永康等人，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在晚上来到自己家打砸，“樊纪全是陈永康的干儿子、陈永华是陈永康的弟弟，那天中午陈永华他们在我家被我拿猎枪追出来，陈永康感觉丢了脸。”

陈永康今年73岁，1996年时曾任赵楼村村书记，在孙学利被捕后，兰陵县公安局曾找到陈永康，对于自己与其他人前往孙学利家打砸一事，陈永康并未否认，不过，他表示原因并非如孙学利所说，而是双方积怨已久，同时，当晚曾有人听到孙学利骂自己和自己的弟弟陈永华（时任村委委员）。

兰陵县警方在调查后确认，陈永康、陈永华因为计划生育等问题与村民孙学利多次产生矛盾，1996东3月3日14时许，村委的陈永华、马秀岭等人到孙学利家讨要村里赊给孙学利的银杏树苗钱，孙学利没有钱给，随后决定签订贷款合同。而在签贷款合同时，因之前孙学利妻子曾经辱骂马秀岭一事，双方发生口角，进而发生冲突。后孙学利从屋内中拿出单管猎枪要打死樊纪全、马秀岭、陈永华，三人被吓跑，孙学利持猎枪没能追上三人。

当天下午陈永康、陈永华为了防止孙学利晚上持枪上门找事，召集死者吕福乾、徐景新等十余人到陈永康、陈永华的家喝酒，晚上18时许，陈永康、陈永华家中的人正在喝酒时，有人在陈永康、陈永华家门口听到孙学利在其家门口正在叫骂，此时有人喊到孙学利家，找孙学利问问，随后，这十余人前往孙学利家，枪击案发生。

在从家里跑出来后，孙学利一直跑到了邻县的岳父马圣德家，当时马圣德还未入睡，看到孙学利后，询问其为何会在这时跑来，孙学利向马圣德讲述了事情经过，并将猎枪交给了马圣德。

随后，马圣德将孙学利带到了一个小屋里，就在这间小屋里，孙学利躲了20余天。

孙学利告诉律师，自己在小屋中躲藏的20多天，是最难熬的日子，“每次有人路过，就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是有人来抓我。晚上也睡不踏实，稍微有点响动，人就醒了。”

期间，马圣德数次给孙学利送饭，并告诉他有关外面的情况，“我老岳和我说，我打死了两个人。”

在躲藏二十多天后，孙学利从小屋里跑了出来，找到了妻子，一家人开始四处流浪。

据孙学利妻子马连芳介绍，他们两人带着两个孩子，一家四口睡过猪圈，替人养过扇贝……最艰难时，只能幕天席地，靠燃烧芦苇，驱赶蚊子。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孙学利一家人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特别是当两个儿子考上大学，事业有成，孙学利似乎都快要忘了自己还是逃犯的身份。

这种美梦，在2020年4月戛然而止。

据警方资料显示，2020年4月，兰陵县警方根据技术侦查手段获得的信息进行分析研判、蹲点摸排，确定了孙学利在山东省济宁市充州区，随后于2020年4月27日中午11时许，将孙学利抓获。

目前，有关孙学利案件的材料已经被送往兰陵县检察院，处于审查起诉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