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月19日下午
浙江省台州市玉环县公安局
刑侦大队民警、三级警督
章秀成在追捕杀人凶犯途中
不幸因公牺牲
年仅39岁
2018年1月19日
是章秀成烈士牺牲的第十三个祭日
阴阳相隔,无比怀念
妻子王芳苹写下了这篇深情的祭文
十三年的时光
重叠在冬季最冷的黄昏里
无人问我粥可温
但愿西风会我意
将你吹进我梦里
女儿终于从幼儿园的娃娃变成了你的校友,浙江警察学院学生,选了与她最擅长的语言有关的专业,涉外警务。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女儿用一个月准备托福考试,考了107分,据说这是浙警涉外专业迄今最高的英语成绩;两个月学韩语,考了韩语中级。小小个子只有70斤的体重估计也刷了浙警院新生的记录吧?
烈日下两个月的警训,二十五公里的拉练,即使满身乌青即使双肩勒出了血,女儿没有退缩,三千米长跑竟然跑在最前列,近两米的高墙她每天撞呀跳呀终于轻盈地一跃而过了。还有独木桥还有高台还有梅花桩,她竟然妥妥地过了四百米障碍。她说她不怕吃苦最不缺的就是毅力。高三作为交换生到了美国读书,在北达科他州零下三十几度的风雪里喂马,住家大农场里的农活她一样不落地跟着干,你错过了她太多的成长了。
时间过久了才忘记了时间。
阳光和雨露带来了四季,我们却在最冷的冬季失去了你。
沸水煮茶,茶才能溢出醇香,疼痛才能丈量光阴虚度,一寸又一寸;往事似一把利钩蛰伏在脑底神经深处,在寒冷的夜半,一阵又一阵,我按住脑骨却怎么也不能按住抽痛,今年的疼痛在一月没到就不动声色来报到了。
有一种离别,是擦着眼泪也不敢回首的。
最恨的是冬天,欲雪未雪的黄昏,只有冰冷冷的夜。我将女儿抱进卫生间,锁上门,告诉她:从此以后我们永远都找不到爸爸了!
女儿一直哭,抱着我。你帮她扎的麻花辫摩挲着我的脸,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你呢?
你走了,女儿哭着找你,我说我们已经看不到爸爸了,如果我们再哭的话爸爸也会看不见我们的,爸爸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呢?女儿点点头,依偎在我的怀里。我偷偷抹去眼里的泪。
女儿说:
“妈妈,我要把蛋糕烧了。”“为什么?”“我想让爸爸分享我的生日蛋糕呀。”
那是你离开我们的第一个台风夜,大雨打在门上,狂风敲打着玻璃窗。女儿躺在我的身边说梦话,叫爸爸。
一记闪电强烈地刺着我的眼,那天,刚好是你离开我们的半年,一半的三百六十五天。想你不能眠的夜也会惊醒身旁的女儿,女儿说,妈妈你不会不要我吧?不会。我将女儿揽在怀里,坚定地点点头。
女儿小的时候我盼望女儿长大;女儿长大了,我却成了空巢望归人。
一程雨,一盏冷,万千离索。 岁岁枯,冬草空山,风满怀。
十三个三百六十五天里,我千百次设想你回来的情景,可你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泪水消逝在衣襟,埋进地毡,渗入九泉。
喝眼前的热粥,不凭栏。我立黄昏,无人与我把酒分。
一别便是一生。
天长路远魂飞苦,秃笔难尽哀歌长。
残梦五更钟,几寸离肠,久别不堪悲,相逢会有时,终须放晴。
【作者:王芳苹 系章秀成烈士的妻子】
十余年,她对他的思念如旧
化成一篇篇文字
打动你我.
.....
一人心
聚白首
不相离
每年到了一月,身体也是各种没来由的不适,刚入了一月,总是背痛,痛得总在凌晨醒来,在黑暗中想象你的样子。
最早的一次握手
最早的一句叮咛
每一件衣裳
每一次回首
最后的一次拥抱
你站在路边向我招手
我想拉你的手
却是冰冰冷的
我总爱聒噪地叽叽喳喳,你总是嘴角上扬微微含笑,摸摸我的头,然后说,不要肚子疼了,今天晚上的碗归我洗。我低下头窃喜,又一股阴谋得逞的孩子气。
十二年,一个长长的轮回。岁月长,衣裳薄。害怕一月的冷。
多少想念才迤逦到梦里一见。
十二年前阴阳永离,我相信了所有的冥冥之中,是命。从此迷上了所有的算命看手相叠塔罗牌。现实是一本反向书,你朝一方,离我越来越远,我在另一头踉跄,无处找寻;往事的声音窸窸窣窣,带了清泪,隐藏在黑暗里。我愿意此刻想起你。
独自旅行,时间特别悠长。看窗外的风景流逝,思绪飘离。自北向南,自东向西。
离第一次独自远行西藏也快三年了,那年暑假,女儿刚入了高中去军训,我不考虑高反,没有入藏前的任何准备,赌气般地要走就走最远最难的,从此上瘾似的开始了一个人随心漂泊。在夜半不能寐的黑暗里,打开手机订上一张机票,往行李箱里倒腾进几件衣裳,叫上车,或向南,或向西,或向北,一路而行。在云端,在飞机的气流颠簸中我却沉沉入睡。
记得十三年前的暑假,我们带着女儿一起去莫干山,你两手各自抱着因为盘旋的山路吐了你一身的女儿和我,还自诩左搂右抱的幸福滋味。后来我和女儿坚持不住,你还借了一辆摩托车带着我们上山。
纵然千山万水走遍,我只愿仍是依偎在你身边的那个嚷着只要玉环一日游的小女子。
思念如南国艳丽的三角梅,姹紫嫣红,四季不败。黑夜里的时光将往事蹉跎成烟,影影绰绰,窄得容不下未来。
暮色里,我又听见了有人唱着那首“小薇啊你可知道我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在欢乐的人群里,我泪眼婆娑,抬头望天,天边有颗星星闪烁、会是你吗?
泪眼问花,乱红无数,烟水渺渺天涯路。青丝泛白我仍然长发如故,只为你仍能识得茫茫人海里容颜旧去的我。
恍惚间你笑笑地摸摸我的头:油瓶的盖子我已经拉开了,晚上我值班,你炒菜给女儿吃哦。唉,你一直都在值班,多好。
南国的风徐徐吹来,吹来南海椰子树的清香。我惊奇地发现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如圆盘,在南国的晨。我知道我一定要努力生活成你希望的模样。
(作者系烈士章秀成妻子)
2017年
你来了又走了,我想念一辈子
阴雨蒙蒙,蒙蒙阴雨,满天的雾,锁住了我的眼,锁住我的心。昨天的梦,梦里的你那么真实:你对我说,先回去,我随后拿了衣服就来。梦醒来,你不会回来了。但我一直盼着盼着,盼着那一场永远的空欢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雾起,白茫茫的一片;东风不再,回首,回首。
你我相识的那一夜,那路泥泞还有水洼,你在身后叫我,说车来了,小心溅起的水弄脏你的衣服,我的心暖暖的,虽然只是初识,你我仿佛已相知很久很久。在一起的十年,你一如我初见你时的细致入微,只要你在我的身旁,我就如一只小鸟围着你叽叽喳喳,你舍不得我去拎垃圾袋,怕弄脏我的手,我就这样被你呵护着。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幸福会离我远去。看着身边朋友的离离合合,我老是傻傻地问你:“你会离开我吗?”你总是笑我傻,我一遍又一遍地问着相同的问题,你总是不厌其烦地摸摸我的头,笑我傻。我想我可以一直这样傻下去,傻到永远。
日出日落,月圆月缺,春来春去。那个说我爸爸会抓坏人又会给我编辫子的你的宝贝明年就要上大学了!
但愿永远不要懂得,血雨似的泪水是什么滋味。似曾相识的感觉悄悄回到那个梦魇里去,细细冰冰的,生怕这一口气不能喘回来。
手指轻轻划过你的名字,仿佛轻抚你的头发。总是做梦,梦里的你那么轻盈,我背着你狂跑,重回往日饭后闲步的小径,牵回你的一双大手。
没有征兆,没有告别,我想抱抱你,却再也没有机会,即使再握一下你的手,也是冰凉凉的。
我们在一起的十年,点点滴滴,渗入我的血液,我怎么舍得你离去?来路归途。人们说地上一日,天上一年,十一年,四千多个日子,千年一个轮回,你定然已走过奈何桥了!梦里我嘱你千回,你一定要喝下孟婆手里的汤,我不要你做千年的孤魂,你定有来世!你或许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等我找寻?或许你在桥上徘徊?你要将往事挂在风里树里,两手空空地走上桥去,不要回头!我不要你做千年的孤魂,你定有来世。
彼岸的叶落了,彼岸的花开了,花叶永不相见。如水有波,就有此岸。如水会流,便是彼岸。曼珠沙华洁白如雪,曼陀罗华艳丽似血,开一千年,落一千年,生生别离,红颜老去,不堪,不堪回首月明中,应犹在的情,梦醒的泪,即使你化为白骨,还是最爱我的夫!
问君能有几多愁?心上的秋,离人的愁。不见你的相思泪,化成绵绵的雨,落进春江,合着春水向东流去。你来了又走了,我想你,一辈子。
(作者系烈士章秀成妻子)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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