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杨俊富：老吴不修路

文/杨俊富

老吴家是村里最后一家没修通院落路的农户了。村干部把石灰线放到他家菜园地埂3棵老桑树下时，被老吴拦阻了：我家不需要修路。

村上修院落路，大家都拍手欢迎，占一点田边地角也不计较，偏偏老吴怪得很，拒绝修路。问原因，他说，我女儿嫁出去了，家里就我和老婆，自己又不打算买小车，修那么宽的路干啥？既浪费地盘又浪费国家钱财。

上面有文件精神，要求每一户贫困户必须达到“三通”。老吴的固执让村干部为难了，驻村第一书记蒋芸决定去老吴家给他做思想工作。

老吴独门独户，住在野桑弯，离村公路也不远，一里多。野桑弯有3户人家，一户搬进县城去了，一户把新房子修到了村公路边。老吴家前些年也修了几间火砖青瓦房，房子建在原地。建材运不到位，他用鸡公车一车一车推回去。5间房子的火砖、砂石、水泥，他断断续续花了3月时间，硬是用鸡公车从那条两尺宽的泥巴路转运到了宅基地。

老吴修新房时，女儿喊他搬到村水泥路边。老吴倔强，舍不得房后那一坡桑树，他要留下来继续养蚕。多年前，老吴在住房旁边的荒坡搭了两间茅草房，专门用来养蚕。这样好消毒，蚕也不容易被感染得病。他没外出打过一天工，他养蚕的收入不比那些打工的人少。

那一坡桑树在老吴心里，就是他家的摇钱树。要不是老婆有气管炎、低血糖、心脏病和风湿痛缠身，需要长期吃各种药物，老吴敢说，卖蚕茧的钱够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了。

老吴房前菜园地边那3棵老桑树，他很小的时候，就生长在菜园地埂上。这3棵桑树在老吴心中，有着特殊的用途和意义。上小学时，3棵桑树的叶子够他养两簸箕蚕宝宝，他的新华字典和算盘，都是靠这3棵桑树养蚕卖钱买回的。后来包产到户，他承包了后山坡的桑树林地养蚕，3棵老桑树一直是他心中的“秘密武器”。农忙时，都是很晚才回家，天又黑，上山的路不好走，他就采摘这3棵桑树上的桑叶喂蚕。

村上要给他家修院落路，这3棵老桑树正在路基中间，保不住。老吴对这3棵老桑树已有了老朋友般的感情，要挖掉它们，有如砍他的手和脚。但他没跟村干部说出这层缘由，反正，他不答应修路就是了。

蒋芸和村文书来到那3棵老桑树下，正要开口喊老吴，却见他吃力地抱着老婆走出门来。蒋芸大吃一惊，怎么了？

老吴哭丧着脸说，她杂病缠身，我也不知道是哪种病发作了，突然就不省人事了。村文书摸出手机说，我给你打120。蒋芸说，来不及了，车子开不进来，弄到公路上要半小时。先回屋，我来看看。

蒋芸是县卫生系统下派来的第一书记，是学医的。蒋芸检查后说，是低血糖晕厥，喂点糖水就能缓过来。一番急救后，老吴的老婆苏醒过来。

蒋芸说，吴叔，你们年纪都大了，万一有个啥急病，路不通，多危险啊。

蒋书记，我修，我不保这3棵老桑树了。老吴连声说。

【作者简介】

杨俊富，笔名，自由写作者，四川省作协会员，有作品在百余家报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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