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张翼:梧桐树下

封面新闻 2020-06-23 11:34 47295

文/张翼

刚调进小城工作那阵子,我租住在一个叫五里店的城郊。那时单位上都不提供工作餐,操馆子算是打牙祭,为了节约饭钱,早中晚我都会风风火火地骑着洋马儿,穿行一段长长的延安路,在城北和城南之间穿行。

小城依江而畔,风和日丽、四季分明地躺在高高低低的浅丘中静静安详。到了夏天,骄阳会赤裸裸地落在后背上,好像针尖尖在使劲地戳。非常幸运地是,我上下班必经的延安路站满了高大威猛的法国梧桐。梧桐树枝长叶阔,一到盛夏,长长的手臂遮天蔽日地托住太阳,我胖乎乎的身影就可轻松地在绿荫下穿行。

有时小城会下雨,那也多半是细雨。江风把细雨徐徐地送到梧桐叶上,滴滴嗒嗒地散落下来,在头上、肩上、背上,凉凉地落,有一种穿心的快感。所以时至今日,无论是艳阳天还是细雨天,我都没有打伞的习惯。

再后来工作调整,上下班我又改走果城路和育英路,依然是茂密的法国梧桐在为我撑起一片蓝天。单身汉的日子总是那么无聊。有时,我会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梧桐树下,把思维定格在梧桐断臂巨大的疤痕上,看那些年轮刻画的梧桐人生。我喜欢梧桐粗壮有力的躯干,苍劲地伸向太阳走来的地方。这时,我会孤芳自赏,胖乎乎的身体能自栩成梧桐一样的帅哥。我喜欢梧桐随和的站姿,他们看似零乱的手臂却不约而同搭在我们必经的道路上,遮阳也避雨。我喜欢梧桐树巴掌大的树叶,它能把阳光稀稀疏疏地过滤给大地,落在风中也是飘飘摇摇的低调。

那段时间,林荫大道是我与小城和谐相处的直观感受。

我的工作主要是码字,出门的时间极少,上班下班,基本上都是两点一线,从延安路到果城路,从果城路到育英路,梧桐树一直占据着我对这个城市行道树的大部分认知。后来出差,才发现上海、广州、成都这些大都市,也都在梧桐树的陪伴下成长,特别是在南京,才真正见识了梧桐树那种铺天盖地的磅礴气势。

我一进城就和梧桐交上了朋友,和梧桐树相处的日子,我发现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了梧桐的影子。粗犷豪放、随意任性、粗枝大叶,以至于后来的性格和经历,都像梧桐的手臂,看似遒劲有力,实则曲曲折折,不大讨人喜欢。

梧桐的命运不是我说喜欢就喜欢。这些年来,城市的空间越来越精致,粗犷威猛、不拘小节的梧桐树也就失去了越来越多的市场,曾经的行道树之王,在银杏、桂花、香樟的娇小身影中,一步步退出了城市舞台。

每每再回曾经工作了20年的小城,走在育英路、果城路、延安路上,空空的心中总感觉有些缺失,不经意间就迷失在了那些没有梧桐的日子里。

因此,我常常暗示自己,其实植物是要走心的,生灵世界的一草一木都会种在人心上。比如周子的莲、陈毅的松、郑板桥的竹,他们都有性格、有脾气、有血肉、有精神。特别是阎维文的一曲《小白杨》,把那个绿油油的橄榄时代根深干壮地长在茫茫戈壁滩上,而且长得精神抖擞,长得玉树凌风。

虽然我固执地认为,这些只不过是写作者、书画者、歌唱者强加在它们身上的外衣,但我的心中一直种着小城的法国梧桐。

【作者简介】

张翼,四川南充人,当过教师、记者、公务员,现为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诗歌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南充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大门之外》,诗集《素心如雪》。

评论 6

  • 仙女下凡 2020-06-30

    喜欢梧桐树

  • 哥年轻有何不可 2020-06-23

    梧桐树对环境和人类当然就是绿化净化空气的作用没什么特别作用但是它的种子可食,亦可榨油,也可以药用

  • 何以畏孤独 2020-06-23

    梧桐树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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