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美国骚乱：中国留学生亲眼看见警车撞人 华人锁电梯防打砸

封面新闻记者 刘秋凤 谢燃岸

非洲裔男子弗洛伊德之死，如炮弹一般，点燃了美国种族矛盾的熊熊烈火。

示威游行还在持续，白宫北门外的广场周围竖起了近2.5米高的铁网围墙，人们在外面

呼喊“kneel with us”（和我们一起跪下），这是抗议者们纪念他的标志性动作。

伴随而来的，是打砸抢劫事件的频发，还有新冠肺炎疫情蔓延的危险。

社会的动荡，让在美的华人们焦虑、担忧和不安。6月3日美国宣布的“禁飞令”，更是在此情境下的雪上加霜。

在美中餐企业老板胡晓军朋友圈的主题是暴力游行，以及提醒华人们注意安全。在芝加哥密西根大街上的繁华区，他的店“老四川”被游行队伍团团围住，不得不连电梯都锁了，防止暴徒入内抢劫。

在美国生活十二年的四川人杨国轲，担心刚刚得到控制的新冠疫情因人员聚集而进一步传播，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游行示威，他希望社会秩序能恢复正常，也期盼中美航班的复飞。

也有华人选择加入了游行队伍。

26岁的留学生“好汉丁满”（新浪微博网名，以下简称丁满），在公寓里每天都能听到警笛声、直升机声、催泪弹的声音，但她选择了加入，“现在也只有靠游行最能让大家意识到种族歧视白人霸权问题的严重性。”

明天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上海姑娘丁满像轮小太阳，性格活泼，热情。

“我胆子大，我可以帮你们去洛杉矶街头外拍（游行示威活动）。”她说。

几天前，她才参加了一场游行。

那是美国时间5月31日下午2点，美国洛杉矶市中心的一处游行聚集点，她戴着N95口罩，跟着游行的人们前进。

烈日下，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呐喊。队伍中有黑人、白人和拉美人，但华人屈指可数。

“华人通常会觉得很危险。”丁满说。她曾邀请很多朋友一起参加游行，没有人回应。实际上，朋友们不参加游行是有原因的。洛杉矶市中心人群集中，是此次示威游行最密集的地区之一。

丁满住的公寓大门被木板封住

但她是个胆大的姑娘。在她住的市中心的公寓里，外面的警笛声整晚不息，头顶的直升机不断盘旋，还能听见催泪弹的声音。她仍然选择了加入游行示威队伍。

“我认为，种族不平等、白人特权、对黑人的歧视……这些问题需要通过游行的方式去表达抗议。”这是一场和平示威活动，在倡议海报上，“Peaceful （和平）”的英文非常醒目。

“游行刚开始，大家排好队，非常有秩序。”丁满说，前面嗓门大的领队喊话，后面的人跟着呐喊。楼上的人把窗户打开，敲击平底锅，为游行队伍支持助威。面对长长的游行队伍，路上的车辆耐心等待礼让。有些司机会鸣笛支持，有些司机会把手从车窗举出来，有些司机自制了示威牌，此时也从车窗举了出来……现场有很多摄影师在拍摄，这些画面都被记录了下来。

洛杉矶市中心，暴力游行示威演变为抢劫打砸

突然，一辆美国警车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秩序。

“游行刚开始，警察们就在旁边安静看着。游行快结束时，一辆警车突然向示威人群冲了过来。” 在丁满发给记者的视频中可以看到，此事发生在一处有斑马线的路口。丁满认为，这可能是因为示威人群不想为警车让路，警车便踩了油门，把人撞倒在地，然后很快倒车离开，像漂移一样。

“警车撞人时，我挺害怕的，担心警察逮捕人。”丁满说，一般情况下，游行刚开始都会很有秩序，后来可能会因与警察发生冲突而“变味”。虽然现场并没有发生流血事件，警察也没有采取进一步动作，但警车撞人是一件非常粗鲁的事情。丁满意识到，她是时候该撤了。整个游行大约持续3个小时，丁满参加了1个多小时。

第二天，丁满发了一条朋友圈，“今天去游行真的是超感动了️。虽然发到网上还是有很多争议和杠精，但游行绝对不是支持打砸抢的rioters（暴徒），现在也只有靠游行最能让大家意识到种族歧视白人霸权问题的严重性。”

丁满参加的游行

同时，丁满已经定下了第二次参加游行的时间。

从5月31日开始，暴力游行是胡晓军朋友圈主题，言辞中透着些许紧张与焦虑。

“芝加哥各位朋友出门小心，密西根大街上正在发生的事……”5月31日，他连发了3条朋友圈，同样的文字，视频分别为很多警车集结在大街和游行队伍的不同场景。

6月2日，他在朋友圈紧急呼吁唐人街的小孩、妇女及老人留在家中，千万不要外出。同时祝愿唐人街平安度过这次骚乱。

6月4日，他再次发朋友圈“唐人街现在一切平安，但26街和state街有游行，唐人街南门口要小心。”

胡晓军是美中餐饮业联合会主席、美国中餐连锁企业“老四川”的创始人，在他看来，此次游行已经彻底变质，成为一种暴动。

示威游行下的唐人街

在美国，“老四川”中餐馆有12家店。其中一家位于芝加哥密西根大街上的繁华区。在5月30日的示威游行中，隔壁的耐克商店，711，星巴克等商店全部被砸，街上的警车也被烧。“老四川”位于四楼，幸免于难。

“芝加哥游行人员主要为黑人和墨西哥人，也有白人，他们手中拿着锤子、铁锹、水管等打砸工具，太可怕了，太离谱了。”胡晓军说，这个店在市中心最繁华地区的四楼，游行也刚好在这里。游行队伍把餐馆周围地区全部包围。别人点的外卖送不出去，别人也不敢到现场来拿。为避免被暴徒打砸，他们不仅把大门关上，还把上来的电梯也锁了。

游行本是和平请愿，但事态失控到打砸抢，对美国中餐业无疑是雪上加霜。

从3月20日开始，“老四川”就关闭了堂食，只供应外卖。因为疫情，恢复堂食的时间一拖再拖。仅仅靠外卖支撑，中餐馆压力非常大。胡晓军分析，“首先，员工很难请，因为有政府补贴，很多人担心感染，不愿意上班；其次，原材料涨价厉害，销售额受影响严重。”

除了新冠疫情和本次示威游行，胡晓军还提到了2月9号2名华人在华埠被打死的枪击案。这一系列的不稳定事件，给美国中餐业造成多重打击。他估计，美国中餐业的销售额较以往损失了50%-80%的生意。“因为老四川做了很多年外卖，有顾客基础，目前保持了60%的生意。”如果是才开始运营外卖的“新手”，可能只有20%的生意。

作为餐饮业者，胡晓军颇为担忧，照这样下去，会给美国中餐业造成诸多的不确定性。

洛杉矶商店大门被木板封锁，防止被抢劫

与纽约曼哈顿岛一河之隔的霍博肯，是新泽西州的一座城市。

来自四川成都的年轻人杨国轲居住在这里。他在美国完成了本科和硕士学位后留下来工作，今年是在美国生活的第12个年头。

居所离纽约很近，开车大概1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疫情期间他也经常进城，但是暴乱出现后便没有再去了。夕阳下的哈德逊河美丽依旧，只是人的心境有了不同。

“在美国，警察和黑人之间的冲突一直都没有断过，像这种粗暴执法导致黑人死亡的事件我记得几年前在纽约也发生过，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各地都爆发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杨国轲说。

他听朋友说起，在纽约著名的商业街第五大道那里，所有的奢侈品店，还有苹果、微软的体验店都用木板或者是铁栅栏围了起来。很多政府大楼门口都有警察和抗议的市民在对峙，城市上空的直升机也一直在盘旋。

在他所了解到的信息里，绝大部分的示威游行是以一种和平的方式来进行的，但是也发生了一些打砸抢的现象。

洛杉矶市中心，暴力游行示威演变为抢劫打砸

“有一个华人朋友告诉我们，有群人冲进餐馆里把别人的餐拿走了，也没有付钱。”杨国轲告诉记者，因为疫情，一些餐馆都不能堂食，因此会把客人在网上订的餐放在门口，或者距离门口比较近的桌子上让客人去拿，一般来说取餐都是很有秩序的，但是这几天有游行的人冲进去把别人的抢走了，现在他们没有再把餐放在外面了。

“至于我自己，去公园散步，还是去商场，这些都跟平时一样的。我们这个城市目前还没有游行活动，因此影响不大，但是我自己还是有点担心和害怕。”尽管在美国游行示威很常见，但是一些地区的示威游行演变为骚乱，还有如此大规模的爆发，确实并不多见。

这周五，在杨国轲居住的城市霍博肯，也将有一场游行抗议活动，“新闻上说市长和警察都在为这场游行做准备了，而且提醒了大家要戴口罩，我希望它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不要发生暴乱和流血事件。”杨国轲说。

他希望社会秩序能尽快恢复，“我们中国人的文化传统一直是希望能和平的，我所认识的华人朋友，我们都不愿看到暴力流血情况的发生。”他也担心大规模聚集会导致疫情形势更加严峻。还有中美之间的航班问题，“停航以后怎么回家，什么时候能复飞呢？”

眼下，未来将走向哪里，他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