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康永志：五斗橱

□康永志

26年前，我从平房搬到楼房时，把陪伴我20年的那个五斗橱卖了。但至今它还深藏在我心底，令我难忘。

1970年代初，社会上刮起一股做家具之风。星期天、下班后，在厂职工家属宿舍区，走到哪里，斧、锯、刨、凿之声不绝于耳，有做大立柜、五斗橱的，也有做小书柜、梳妆台的。

上海同事阿毛，家里做了一对木扶手单人沙发，同事们纷纷到她家看稀奇。因为当时家家缺少的是实用家具，又都怕沾染享乐思想，效仿阿毛做沙发的甚少。

这股风吹动了我和爱人的心，也想做一件家具。那是1973年秋，我们住在仓库改建的10平方米的平房，家里只有结婚时从北京带回的两只木箱，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决定先做一个五斗橱。

国庆节，几个同学来家，我把做五斗橱的想法说了。爱好木雕的王同学说没问题，平常以做高等数学微积分题为乐趣的顾同学更是信心十足：“天上的飞机都能干出来了，地上的木柜子还能难倒我们？”几个同学异口同声说：“干！”承载着我们对美好生活期盼的五斗橱就这样开工了。

为减少施工难度和节约木材，五斗橱一边的5个抽屉不做，上面改玻璃推拉门，下面做一扇小门，小门内做一暗抽屉，由我负责五斗橱的测绘制图。

我到邻居家，仔细把五斗橱的各部尺寸测量记录下来，回来根据我们的改进结构，几天完成总装图、零件图的设计绘制。

我们托人到成都木综厂买回5张胶合板，从厂里拿出几根发动机包装箱的木方，又找爱人的表哥从成都铁路局木材厂买回几十斤木柴供挑选，还到农村买了两块枣木疙瘩做老虎脚。

10月中旬一个星期天，几个同学来我家，由王同学当总指挥，正式开工。小屋内外，斧、锯、刨、凿之声铿锵悠扬，烟尘弥漫，锯末堆沙，刨花飞雪。

我们做五斗橱都是在星期天和工余时间，断断续续用了两个多月。王同学巧夺天工的手，用两块枣木疙瘩抠出的一对老虎脚栩栩如生，参观的人赞不绝口。

五斗橱上漆是繁琐漫长的一道工序。上漆前，要用粗细砂布通体砂四五遍。咖啡色涂料是用鞋粉、墨汁、红黄广告颜料与胶水调和而成，底色涂两遍，干后上清漆。清漆上4遍，上完后放20多天，用金相细砂纸醮肥皂水轻轻细砂一遍，最后再上一遍薄薄的清漆。

1974年春节，这件散发着木材芳香的新家具傲立在我的小屋里，在橱上长方形大镜子的映照下，我这10平方米的陋室蓬荜生辉。尽管除夕夜仍听到成群的老鼠在牛皮纸糊的顶棚上奔跑戏闹声，也丝毫没有影响我快乐的心情。

【作者简介】

康永志，中航成发集团退休职工，曾任《成发报》总编辑20年。在国家、省、市报刊、电台发表消息、通讯、言论上千篇，在全国数十家报刊、网媒发表诗词、散文、报告文学近200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