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渝双城志·经济共生㉘｜白明：对外辐射 成渝“双雄”更强调精准带动

封面新闻记者 滕晗 代睿

2020年1月3日，中央财经委员会召开会议，明确提出推动建设，在西部形成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增长极。

从经济总量到区位条件，成都、重庆在西部地区都具有领先优势。2019年，重庆、成都GDP分别为2.36万亿、1.7万亿，均进入全国前十，是17座GDP万亿俱乐部城市中仅有的两座西部城市。

封面新闻注意到，中央层面曾多次提出推动成渝一体化发展。2011年，国务院批复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成渝经济区区域规划》；2016年，国家发展改革委、住房和城乡建设部联合印发的《成渝城市群发展规划》明确，到2020年，成渝城市群要基本建成经济充满活力、生活品质优良、生态环境优美的国家级城市群；2030年，成渝城市群完成由国家级城市群向世界级城市群的历史性跨越。

中央财经委员会会议指出，推动建设，有利于在西部形成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增长极，打造内陆开放战略高地，对推动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要尊重客观规律，发挥比较优势，推进成渝地区统筹发展，促进产业、人口及各类生产要素合理流动和高效集聚，强化重庆和成都的中心城市带动作用，使成渝地区成为具有全国影响力的重要经济中心、科技创新中心、改革开放新高地、高品质生活宜居地，助推高质量发展。

4月3日，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的《2020年新型城镇化建设和城乡融合发展重点任务》也要求，编制建设规划纲要。加快推进规划编制实施，促进重庆市、四川省通力协作，加大成渝地区发展统筹力度，发挥中心城市带动作用，加强交通、产业、环保、民生政策对接，共同建设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加快培育形成新动力源。

协作与带动，成为被频繁提及的关键词。对此，4月20日，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专访时表示，相互协同、相互借力是世界级城市群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发挥中心城市带动作用更是城市群的重要意义，“成渝地区与沿海地区城市群不一样，对周边的带动与辐射不能走其他地方的路子，可能更要强调精准带动。”

封面新闻：提出的最重要的意义是什么？

白明：现代城市，其自身城市化发展到一定程度，不仅是能聚集多少要素、发展水平有多高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城市化也要体现在城与城之间的分工、协作、协同。这种协作，一般来说“邻居”之间是最紧密的。比如，北京与天津，上海与苏锡常杭。成都与重庆，就属于临近城市之间的合作。这次提出的，从一般意义上的经济合作发展到城市群，再聚焦到双城之间的合作，是不断聚焦的过程，同时，成都和重庆都在中国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这两个大体量的城市之间的协同，比一般的双城记要唱得可能更响亮。

封面新闻：与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长江三角洲地区一体化等区域性规划相比，建设的重点和特色是什么？

白明：首先，我认为这些区域规划与城市经济圈并不完全是一个概念。区域规划包括经济圈的建设，范围比较大。比如京津冀一体化，涉及几十个城市，但真正能够在城市群的概念上进行经济合作的，也只是部分城市，他们之间的经济往来有相互的协同性、互补性，有的可以形成规模经济。

成都、重庆双城经济圈可以相互助力、错位发展，比如四川的食品加工业、电子工业很强，重庆有制造业，这些产业可以进行整合和合作。另外，地处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交汇处，可以整合“一带一路”的资源和本地资源，区位优势比较大，未来的选择空间也会更大。与其他中东部地区城市群相比，成渝地区的后发优势更加明显，目前来看，成渝地区经济发展处于一个比较好的时机。

封面新闻：《成渝城市群发展规划》提出，2030年成渝城市群完成由国家级城市群向世界级城市群的历史性跨越。世界级城市群的评价标准是什么？

白明：实际上，一般认为世界级城市群并不多，像以纽约为中心的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城市群、北美五大湖区城市群、日本太平洋沿岸城市群等，属于世界级城市群，共同特点是距离近、经济发达，而且有一些特大城市作为城市群的“领头羊”，带动集群式发展。

世界级城市群首先要有一定的经济体量，这是必不可少的。其次，我认为还要看城市之间的发展有没有协同、相互借力，绝不是临近的大城市做加法，就算城市群了。

封面新闻：成都和重庆各自的发展优势在哪？在区域战略中各自的定位是什么？如何发挥双城的比较优势，促进协同发展？

白明：成都与重庆的很多产业在西部甚至全国都处于领先地位。这两个地方有很多发展的共性，比如信息电子产业、现代农业等都是强项。但是，两者又有各自的侧重点，比如同样都是服务业，成都的生活性服务业比较发达，我们一般说川菜主要是指成都，此外，成都的旅游资源也很多。重庆则是生产性服务业有很大发展空间。在工业方面，重庆的制造业，如输变电设备、汽车产业在全国很出名，同时，重庆还是石油天然气的基地。成都的航空航天工业很有优势，等等。我认为双方的同类项优势，可以进一步细化分工，各自做强项。另外，两者之间要有良性的互动，包括良性竞争与合作。

封面新闻：在建设上，成都和重庆无疑是发展的重点，应该如何强化成都和重庆的中心城市带动作用？

白明：建设当然不仅限于这两座城市，但是目前来看，成都在四川省的首位度过强，成都市人口占四川约20%，但GDP占全省约40%，2019年成都GDP是1.7万亿元，与第2位绵阳的2856亿元，相差比较大，同样，重庆市区与周边区县的发展水平差距也很大。这种情况和沿海地区城市群大不一样，所以成渝地区的带动与辐射不能走其他地方的路子，可能更要强调精准带动。成渝地区可能没有大的辐射对象作载体，但是中小载体很多，这一带人口密度、城镇密度比较大，可以精挑细选一些有特色、具备对接条件的城市，有针对性地辐射带动。如果这些城镇的发展水平提升了，将会带动它的县域经济整体水平的提升。

这种精准对接，大致有两种，一个是利用当地资源，假如一个地方做农产品的深加工，另一个地方可能有原材料，通过合作，让原材料的附加值更高。另一个是产业重新布局，像浙江温州的一些企业，它辐射中小企业，甚至家庭作坊，生产一个产品，零部件成百上千，精细划分，带动更多企业。

封面新闻：对我国西部地区的发展和对外开放意味着什么？

白明：整体上看，西部地区的整体发展比东部地区滞后，但单看成都和重庆，2019年成都GDP是1.7万亿，重庆是2.36万亿，17个中国城市GDP万亿俱乐部成员中，成渝地区占了两个，所以成都和重庆是当之无愧的西部地区发展“领头羊”，成渝之间的合作是有基础的。积极推进西部大开发，肯定要加大向西部的投入，但这种投入并不是“砸钱”，而是通过各种手段，把更多的资源配置到西部。

那资源配置在哪？一定要有“门当户对”的配置对象，得有基础去承接这样的高效率配置内容，显然在西部地区，重庆和成都的配置机会更大。

成都和重庆的发展势头不错，但原来是以各自的发展战略为核心，两者之间的协同并没有被提升到同等的地位，两者的合作半径会受到限制。现在为了做好西部地区的“领头羊”，就不能只是自己发展，“双城”的提出就是这样的背景。

另外，西部的发展现在还得益于“一带一路”。重庆与成都在“一带一路”上都是重要的节点、起点、终点。比如成都的青白江地区、重庆的寸滩都是中欧班列的起点，在中欧班列的开行“成绩单”上，成都和重庆交替坐“头把交椅”。但是中欧班列之间迫切需要整合，提高运营效率，比如两个地方之间能不能整合？成都开的中欧班列，重庆是不是也可以利用？同时，每个地方不可能开通所有路线，成都没有开通的路线，能不能借力重庆？诸如此，两者之间形成整合。

这些设想，如果没有两个城市之间的紧密合作，确实是有难度，因为各个城市有自己的考核。而现在在“双城经济圈”的背景下，如果将两座城市的考核体系对接起来，彼此的发展和成绩互相融入对方，那成渝之间的合作才能够在整个中西部地区提高一个台阶，这种资源配置的机会是作为单体城市所不能比拟的。

封面新闻：如何看待的发展前景，成渝区域应该如何对接好国家战略，开启新的发展窗口？

白明：从自身来看，成渝这些年不断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增加发展内生动力。未来发展必须立足于本地资源禀赋，另外，在创新驱动上，成都、重庆与带动的城市可以“先走一步”，甚至有的沿海省市没有尝试的，也可以“抢占先机”。在交通物流上，成渝要用好现在的铁路、公路，还要发展临空经济，通过临空经济对接高技术、旅游业，克服内陆地区的劣势。现在成都除了双流机场，天府机场正在建设中，加上重庆江北机场，一个区域内如此密集的三大机场在国内很少见。

从整个国家来看，除了对西部地区发展起到带动作用，也对接了进一步向上游延伸的长江经济带，将很多资源融入长江经济带，如果成渝两地之间的合作更紧密，将能促进长江经济带“龙头”、“龙身”与“龙尾”的整体协同与良性互动。

放眼世界，对长江经济带与“一带一路”的对接而言，更是一个载体。成都和重庆是“一带一路”的交集地，未来“一带一路”的资源可以在成渝得到充分配置，再输往国内其他地区。同时，长江经济带也要与“一带”和“一路”配置，再加上“成渝经济带”，这样大范围的叠加，发展思路也就放宽了。如果成渝临空经济再发展良好，就突破了绝对的国内、国际边界，成渝地区将成为国际市场的中国分场、成渝分场，当在更大范围内进行资源配置，当地发展也将更为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