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丨袁炳发：滋味

文／袁炳发

一天，我熟悉的一位女孩，给了我一块口香糖。女孩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就说，祝你生日快乐！之后，我就嚼女孩送给我的口香糖。嚼着嚼着，满嘴的香香甜甜。于这种香香甜甜的滋味中，我很想写这篇小说，一篇有关我和姐姐的小说。

那次，我去柳山参加一家杂志社的笔会。返程途中，车到阿城，我下了车，我要去看一看在这个城市里居住的姐姐。去姐姐家的路上，经过一个菜市场，我买了一只鸡，一条鱼。拎着这些东西，我匆匆向姐姐家赶去。

姐姐家离菜市场很远，我每次来，姐姐都是现往市场赶，弄回鸡呀鱼呀满满的一桌。这次，我顺便买来，姐姐就不必再辛苦地赶很远的市场了。这样想着时，就到了姐姐家。

姐姐见了我，一脸的兴奋，忙忙地接过我的双背肩包。当她突然看到我手里拎着的鸡、鱼时，很惊讶地问：你买的？我点点头。

我发现姐姐的脸色立即阴沉起来。姐姐说，你呀，真是叫我不知说什么是好，到姐姐家来怎么能自己带鸡呀鱼呢？难道姐姐供不起你几顿饭吗？

我说，姐姐，我没那样想，真的没那样想。

没那样想，为什么自己买了鸡和鱼？

我说，我真真正正考虑姐姐的家离菜市场很远，就顺便带回来，免得姐姐再辛苦地跑上第二趟。

姐姐说，这话不越说越外吗？弟弟来我都高兴不过来，怎么能扯到辛苦上去？我可是你的亲姐姐呀！

正因为你是我亲姐姐，我才这样做呀！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事做得对不对！

做完菜后，姐姐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下，又对我说，这事我怎么想都不是滋味，这次你自己带吃的上门，难道说以前你来，姐姐待你薄了不是？

说完，姐姐就有泪水流下来。

我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姐姐，你可千万别这样，弟弟确确实实没想别的，就是想姐姐的家离菜市场很远，顺便带回来的。

姐姐呜咽着说，你知道吗？弟弟到姐姐家来，自己带吃的，做姐姐的心情该是什么滋味？

我说，这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姐姐你别再说了，怪我想得不周全，弟弟以后再不做这样的傻事了。

这一晚上，我和姐姐的情绪都很低，都很沉闷。

翌日走时，姐姐到车站为我送行。临上车，姐姐从衣袋里掏出相当于我买鸡鱼时花费的钱，硬是塞进我的手中。

姐姐说，弟弟，你揣着，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我含着泪点点头，于很不好受的滋味中，把钱揣进了衣袋。

车开走的那一瞬间，我发现姐姐掏出手帕在擦泪。看到姐姐这般，我的双眼更加模糊了。

在我写这篇小说时，姐姐在车站与我离别时的那双泪眼，就又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于是，就更觉出某些不是滋味的滋味涌于心间，觉得再不是嚼口香糖的那种滋味了。

【作者简介】

袁炳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在《中国作家》《十月》《大家》《作家》《芙蓉》《小说界》《雨花》《北京文学》《山花》《西部》《作品》等国内外报刊发表小说数百篇，其中多篇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转载。获黑龙江省文艺奖，小小说金麻雀奖。出版作品集《弯弯的月亮》《寻找红苹果》《爱情与一个城市有关》《成人礼》《血色花》《隐蔽在河流深处》（人民文学出版社）等。有短小说作品被选入美国、日本、俄罗斯等大学教材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