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物种 进化论⑥｜独角兽 AI机器人这样从工厂走进家庭

物种百科：

新物种：独角兽

诞生时间：21世纪初

定义：独角兽公司一般指投资界对于10亿美元以上估值，并且创办时间相对较短（一般为十年内）还未上市的公司的称谓。

封面新闻记者张越熙

2016年2月7日，是一个对中国人来说非常特殊的日子——除夕。春晚大幕徐徐拉开，演播厅外笙歌鼎沸，有一个人在电视机前来回踱步，那年除夕他的团队将带着540台人形机器人登上春晚舞台，完成队形变换、舞蹈表演等动作。在春晚这个舞台上，一点失误都会在直播下被无限放大，他既兴奋又紧张。这个人叫熊友军，他是优必选科技的首席技术官。

2016年至2019年，优必选科技在四年内三次亮相央视春晚，每一次，熊友军都会在电视机前或舞台的后台守候。

1983年中国第一届春晚举行，谁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十余年， AI机器人这个绝对的新物种，会在春晚舞台上成为主角，整齐划一地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通过屏幕向十几亿老百姓传达中国科技力量；而当初那个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会踏着中国人工智能发展的步伐成长为一个估值50亿美元的独角兽企业。

图：Walker机器人

多年后面对记者采访，熊友军还能忆起年少时的那个机械梦：

“每个男孩心里都有一个关于机器人的种子，而我的种子很早就已生根发芽。”熊友军回忆，他曾偶然在电视上看到了本田汽车的流水线，那时国内对机器人的研究还停留在机械手臂，但代表时下最高生产力的日本，研究已经突破全自动。巨大的差距带来了巨大的震撼，他暗暗发誓要在这个领域做出成绩。

博士毕业后的熊友军在上海一家公司做教育机器人。将历史的书篇翻回千禧年左右，彼时中国发展前几位的机器人企业多是工业机器人研发公司，头部如汇川技术与沈阳新松，都是刚创立不久，整个行业不温不火。

2012年前后，PC手机产业方兴未艾，机器人相关机械零配件非常少，运动控制算法、语音交互技术、计算机视觉等都未进入主流研发公司的涉猎范围。可以说当时从政府政策，到上下游产业链，到研发技术，甚至到公众接受度，基本聊等于无。AI机器人这个领域新到没有上下游产业链支撑，熊友军和一干志同道合的创业者们空有一个如浮萍般的设想。

“你和资本谈做AI机器人，讲激情，话理想，谈再过多少年机器人就会成为家庭的一员，别人觉得你是骗子。我们最大的难点，是面对着一个处于萌芽状态的市场。”

这不只是摆在熊友军一个人面前的问题，也是摆在整个中国AI机器人相关从业者面前的问题。上到资本，下到消费者，只有中间参与到过程中的技术人员才对行业有大致的概念。市场还没有，资本不给钱，团队在最艰难的时候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资金，创始人周剑卖掉了全部的房子车子，公司才保留下来。

这也是当时AI机器人创业者的缩影。那个时候创业者们只想着活下去，很少有人会去做独角兽的梦，数据显示2003-2013年间，全球也只有39家初创公司达到了要求，更是鲜少有AI机器人相关的独角兽公司。但“熊友军们”心中有梦想，AI机器人“行走”前夜，创业者们望着远方光亮缓慢前行。

2013年开始，谷歌疯狂地收购AI机器人公司，从Schaft，到Industrial Perception，再到Bot & Dolly和Meka Robotics，谷歌吹响了向AI机器人行业进军的号角。

2015年，为期三天的世界机器人大会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拉开序幕。这是机器人行业“四巨头”——瑞士ABB、德国库卡、安川电机和日本发那科罕见的一次齐聚。除了工业机器人，世界上最先进的交互智能服务机器人被依次摆在展厅里，人们看着正在清洁、导盲甚至烹饪的机器人发出阵阵惊呼，原来机器人不止应用于工厂。

服务型机器人在网上一夜蹿红，此后，熊友军眼看着AI机器人相关企业在中国如雨后春笋般冒起，市场迅速热了起来。

“2015年，是我们业内人士公认的转折点，国内掀起了AI机器人热，而彼时我们于2013年研发的Alpha机器人已经迭代了几轮，和我们一样早先着眼于产品研发的企业享受到了先发优势带来的第一波福利。”熊友军回忆：“2012年深圳高交会上，整整5个展馆，只有我们一家在做AI机器人，仅仅三年后，这个行业如坐上快车，突飞猛进。”

彼时埋下独角兽种子的中国AI机器人企业不止优必选科技，但像优必选科技一样坚持投入形智能机器人的企业较为稀少。优必选科技认为，人形智能机器人在运动控制和人工智能上将无限接近人，甚至超越人类，而且人形服务机器人会赢得家庭成员信任，最终成为家庭成员。“我们经过了无数次调研后，发现人形机器人最容易被大家所接受。”熊友军谈及这一发现赞叹：“人形机器人的诞生‘让智能机器人进入千家万户’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但人形机器人在技术上是最难实现的，它关节众多，控制起来非常复杂。加上研发周期长，人力、物力、财力消耗巨大，短期内很难形成商业化等行业通病，让很多相关创业者在面对资本市场时显得小心翼翼，一旦与投资方方向不契合，项目就会陷入泥潭。”创业初期，优必选科技也面临着一定的技术研发压力。

初期AI机器人行业刚起步，了解并且愿意购买的消费者并不多，机器人的概念在大多数消费者心里还停留在工厂冷冰冰的工业机器，或是科幻电影里的机器人，离人们的生活很远。作为创业公司也没有办法投入大量的资源去做宣传和普及，熊友军和团队一直在思考如何让更多的消费者改变对机器人的认识，就在这时，春晚伸来了橄榄枝。

图：悟空机器人

2016年，那是Alpha机器人第一次登上春晚。整整3分钟的表演，熊友军和团队一直紧盯电视屏幕。随着舞台最后一束灯光熄灭，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表演完成，熊友军长舒一口气，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缓缓放下。

“2016年，那是深圳最冷的一个冬天，接到邀约后我们临时组建了一个团队来负责节目表演，表演机器人定下了Alpha 1S，数量从一开始的几十台到一百多台，最终变成540台。”熊友军忆起当时，团队连续几十天彩排到凌晨，五百多台机器，要在室外各种信号干扰的环境下，整齐划一并且跟上音乐的节奏表演各种高难度动作，这在全世界都是第一次。

“但我们太珍惜这个机会了，机器人上春晚，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机器人这个新物种需要有一个机会向中国大众亮相，我们没想到这个任务落在了我们肩上。”和熊友军一样对于机器人登上春晚舞台无比激动的还有2019年亮相春晚的Walker机器人的产品负责人谢铮。

“2019年是我们第三次登上春晚舞台，表演的Walker机器人数量只有6台，但它是更先进、难度更高的大型仿人服务机器人，而且机器人需要融合现代舞和popping流行舞元素，配合歌曲节奏变换队形，甚至需要眼部神情和嘴巴实时模拟演唱，这是非常难的。”谢铮和团队紧急开会做方案，提前完成了本来要花半年时间的研发任务。

熊友军感叹，这种速度在几年前的产业氛围中，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

AI机器人三次登上春晚，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大众对机器人认知匮乏的现状，大家开始意识到能够走近人类为我们服务的机器人并非遥不可及，同时国家也出台了推动人工智能机器人发展的政策和规划，推动了AI机器人企业迅速发展，很多有核心技术的初创企业成长为独角兽。

2019年，中国独角兽企业数量首次超越美国，全球共有484家独角兽企业，中国以206家位居全球第一名。在这些将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关键行业，人工智能与机器人行业的创业者们夙夜匪懈，也正是他们的存在，让中国整体创新实力的提升，在独角兽数量这个标准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国服务机器人起步虽然较晚，但发展速度一路飙升。2016年，封面传媒自主研发的小封机器人也正式申请专利，在AI场景方面取得了多项研究成果。封面新闻对AI机器人的探索只是众多领域对AI机器人需求的一个缩影。据有关数据显示，目前服务机器人企业数量已经超过1500家，主要的需求来自于教育、娱乐、智能家居、商用服务、安防、养老、医疗、救灾抢险、航天和海底勘探等领域，市场需求推动AI机器人行业发展一日千里。

作为新兴的高科技行业，AI机器人产业的发展不仅为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注入了新动力，也是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步骤之一。

伴随着AI机器人全产业链各环节陆续打通，熊友军预言，未来在教育、安防、娱乐、智慧康养等方面，AI机器人还有非常大的市场。“我们错过了PC时代，错过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如今人工智能时代，我们要用机器人叩开AI行业的大门。”熊友军非常看好未来智能人形机器人在家庭中的位置，“未来，智能人形机器人将进入千家万户，成为第三代人机交互中心。”

熊友军认为，不同于智能音箱单模态的被动交互，机器人可以做到主动交互，能够主动与人类打招呼，了解人类喜好，机器人作为人机交互中心将打破智能音箱语音信息传递的瓶颈，真正做到通过表情、动作、肢体语言甚至眼神等达到强自然交互，这种交互是智能音箱或者手机等移动设备无法完成的。

“机器人和目前具有交互模式的设备相比，应该是上升了一个层次，不只是语言指令，未来我们的表情指令等也能在智能机器人上得到反馈。我觉得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交互。“熊友军畅想，机器人将在不久的将来从科幻走进家庭，在智能陪护、家庭服务等方面发挥作用，成为家庭的一员。

“真正的人形机器人商业化可能还需30年左右，也就是说，行业离‘让智能机器人进入千家万户’这个目标还有一段路要走，这正好给一大批中国AI机器人研发企业自我提升，加强技术储备留下了上升空间。”熊友军预测，在计算机视觉、数据挖掘等方向，AI领域还将诞生更多的独角兽企业，人工智能的春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