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舞蹈家陶冶：用舞蹈唤醒身体 发现自然生长的本体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12月6日、7日，集合了两大超级舞团——获得2018“英国国家舞蹈奖杰出舞团奖”的云门舞集和被伦敦泰晤士报誉为“中国当代舞界一股强劲的新力量”的陶身体剧场，交换编舞家，同台演出的现代舞作品《交换作》在四川大剧院上演。舞台上，《乘法》的禅意，《12》的极简，《秋水》的唯美，给成都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交换作》源于陶冶与郑宗龙之间的一次闲谈。两个舞团“交换编舞”看似是青年舞蹈家之间的“互杠”，让对方在不同的时空课题之下展开创想；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走出舒适区，在不确定性中发现新的成长方向。这个大胆的提议非但得到了林怀民的赞同和赞赏，甚至他还要加入其中。林怀民的沉稳静谧、郑宗龙的生猛野性、陶冶的韧劲虬结——高手同场对话，在“交换”中“交涉”，意念已默默转换。

陶冶 摄影:段妮

以数字为名

在极简中还原真实

《12》是青年舞蹈家陶冶的编舞作品，也是演绎这部作品的云门舞者人数。这是他继《重3》《2》《4》《5》《6》《7》《8》《9》之后的又一力作。陶冶的舞蹈都是以数字命名,他在舞台上剔除了一切可以摒弃的东西，只剩地板、灯光和幕布。在舞者的演出中，你看不到任何情节和情绪，舞者的身体被无限放大。“甩掉包袱，舞蹈回归身体”，正是陶冶创办陶身体剧场的初衷。

云门舞集排练陶冶的《12》 摄影:李佳晔

“当代艺术或者现代艺术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它是开放的，然后赋予给观众一个想象的空间，让观众自己在作品当中自由地去选择。数字的表达，就是剔除掉了观众进到剧场之前的预设，把答案、把想象、把这个过程，从观看当中自我去得到印证。所以数字就是最直接的办法，而且它也很真实。”12月5日，陶冶在四川大剧院后台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

陶冶的作品名除了“几个人几个数字”的简单含义之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数字是排序下去的，数字的排序就是作品的排序，作品也代表着我的生命旅程，像年纪一样一岁岁在叠增。所以，所有数位系列你都可以通过它的每一步、每一个数字的叠加，感觉到或者是观察到我的一个创作路径。”其实，可能很多人第一反应会觉得数字是一个特别难以接受，或者特别抽象的一种概念，但在陶冶看来，数字恰恰是最现实、最真实地还原现场感受的方法。

陶冶指导排练《12》 摄影:李佳晔

习舞22年

用身体本体与世界对话

现年34岁的陶冶，自12岁进入重庆舞蹈学校学习舞蹈至今已有22个年头。从传统舞蹈转跳到现代舞，陶冶“如鱼得水”。“我的性格中带有一种疑问的特质，我从小就喜欢提问题，是问题小孩，所以为什么跳传统舞蹈你老是让我笑？我不太想笑，有点叛逆。所以面对传统舞蹈的时候我是带有质疑的，但当我面对现代舞的时候，我一下就解放了，因为它让你回到自己，你来自己给自己方向。现代舞它不是一个流派，它是属于每个人本体的舞蹈，所以就这一点来讲的话，它非常打动我，让我从外界、从外到内地回到本体上。”

现代舞发展到今天，已经产生了很多新的支系，但陶冶从没选择某一流派，在他看来，“现代指的是当下，舞是一种动律，是一种行动，也是一种选择和判断。所以现代舞就是在提问，此刻怎么动。你在这个时代去选择用你的身体、用你的行动去做什么，去表达什么，最后在剧场里去呈现什么？所以最后现代舞就相当于在我这个地方有了一个出发的方向感，而数字就是最直接的表达。”

从右到左:陶冶 林怀民 郑宗龙  摄影:刘振祥

2003年起，陶冶先后在上海金星舞蹈团和北京现代舞团跳舞，直至2008年3月他与舞者王好共同创办陶身体剧场。同年，舞团迎来另一灵魂人物——段妮（陶冶妻子）的加盟，她的到来，为年轻的陶身体剧场注入了决定性的力量。如今，陶身体剧场已经走过了40多个国家100多个艺术节，他们用自己的现代舞作品征服了众多国内外观众。

“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我们首先想的是与世界对话。要用自己的什么内容跟这个世界对话呢？那我们选择身体，因为身体是最本质的传承，就像你的血液，你的皮肤，你的这个肉身就决定了你的文化属性，所以我们最后回到这个本体里面。”陶冶认为，所有的舞蹈元素都是连接身体的，他们的身体就是属于东方特有的自然属性，舞者的身体也成了沟通世界的自然纽带。

陶冶指导排练《12》 摄影:李佳晔

开创“圆运动体系”

推广独特的标志性身体美学

为了寻找身体的美学，陶冶和舞者们不断去开发身体的脊柱，并创造了“圆运动体系”。他们研究身体不同的发力方式，如引力重量的反弹惯性、中段转移的失衡控制、关节肌肉的连带过程等，及意识对空间存在的间隙调配、时间节奏跳跃的转换、内外凝练的反观差别性来开发身体更多元的运动潜力。如今，这套身体训练体系已经形成了陶身体剧场在国际舞台上独特的标志性身体美学。

“其实我们从小到大对于身体的认知都会被西方的审美所影响，比如说我们考舞蹈学校，要求‘三长一小’，手长、腿长、脖子长，脸小，这是西方的审美标杆。而东方的身体之美是来自于‘身段’，像以前女性穿旗袍，凸显的是腰段的美丽。我们的传统戏曲，也有很多身段上的展示，有非常多的旋转、折叠，这些部分都应该是我们在运动的时候发现的美学。”

接下来，陶冶和他的陶身体剧场会继续追根溯源，探寻有关于东方运动的属性。“这套东西可以在国际进行交流，因为它与西方运动真的不同。这个部分也是我们很重要的一种存在意义。”未来，陶冶会向更多的舞者去普及“圆运动体系”，“这样的运动方式是否可以去让更多人得到共性，让更多人与我们有共感？这是我们可以努力的一个方向，就像教育、教学一样。当然，当这些舞者离开舞团，或者是参与了我们的训练以后，他们会发展出自己的方向，但我愿意去分享，愿意让更多人发现这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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