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张忠辉:捡柴

封面新闻 2019-12-09 14:39 42486

张忠辉(成都)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第一位的。当年一个家庭如果没有柴,就没有炊烟。

那时,我们的柴主要是生产队分配的农作物秸秆,如稻谷小麦、豌豆胡豆、高粱玉米之类的秸秆。由于数量有限,只能像分粮食一样按人头分,小孩还要打折扣减。再加上各家自留地的一点儿豇豆四季豆、南瓜丝瓜等各种瓜瓜豆豆的藤蔓,凡是可燃烧的,都是柴。但是不够用,因为它们是毛毛柴,不耐烧,煮一顿饭,要好几筐,所以每家每户都要到处去捡柴。

那年,学校老师们忙于学习,我们这些10多岁的小伙伴既没学可上,又没正事能做,捡柴牧鹅就成了主要任务。打着光脚板,背着大背篓,右手一根下端磨尖了的铁丝,左手一根长长的带铁钩的竹竿,就是我们的标配装备。

或埋头寻找地上零星的树叶,每发现一匹树叶,无论大小都迎上去,用铁丝签把它穿起来。或举着长长的竹竿,仰着头,微眯着眼寻找高高的树上的枯枝,用竹竿把枯枝勾下来,这就叫勾干柴。遇到太高钩不着的时候,就要攀爬,所以我们都能轻松自如地翻墙爬树。

当然,也少不了浑身上下被树干树枝磨挂得伤痕累累,但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多么艰辛痛苦。小伙伴们常常在回家路上,像凯旋的勇士一样相互攀比伤痕的大小和多少,好像受伤越多越重越光彩。

成天游走在瓜田李下,偶尔忍不住顺手“捡”几个半生不熟的瓜果,好玩又剌激。 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从邻居艾耕读家的柚子树上钩了两个柚子,迫不及待地剥了一个分而食之,没想到外观差不多成熟了的果子,剥出来肉还很小很少,尝着好苦好涩好麻舌头,剩下的一个我们拿来当球踢。后来,我们经常踢柚子球玩。

等到柚子真熟了的一个晚上,艾耕读到我家送柚子并难为情地说:“不好意思,今年被娃娃们糟蹋得凶,只保住了树尖尖最高处的几个,尝个新吧。”唉,往年他是少则两三个多则四五个地一家家送柚子,这回只有一个了,我好后悔,但又不好意思说是我们当球踢了。

如果是到竹叶树叶比较多的地方去捡柴,最好用的就是竹耙儿。竹耙儿是一种简单易做又很好使的用具。我也自制了一个,就是选一段大拇指粗细、长短稍比身高的新砍的竹子,把一端破成10来条,靠近火上烤热烤软后,把它编制成一个像猪八戒的钉耙一样的东西,凉到次日就定型了。

它比猪八戒的钉耙轻便很多,而且弹性很好,用它很便于把散落在凹凸不平的山坡上、杂草中以及旮旮旯旯的细小竹叶树叶枯枝等耙成堆,装进背篓背回家就能烧火煮饭了。

我婆婆几乎每天下午都要到屋后的小山上用竹耙儿耙一两背篓竹叶回家煮夜饭。一次,她带着我到后山上耙柴,不小心摔了一交,从此一病不起,早早离开了我们。

亲人们把她安葬在她耙了一辈子竹叶柴的后山上,我们每次去看望她,除了给她敬香烧纸,还为她烧一堆竹叶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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