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永忠：人生的分水岭

王永忠（成都）

前几日与旧时老友在街上意外相遇，几年未联系的我们倒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彼此。感慨缘分之余，我们一同约去了酒楼，小酌两杯，叙叙旧情唠唠嗑。

白酒下肚，吐露真情。老友瞧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着一丝羡慕：“作家啊，时间自由，空间自由，不用被公职任务缠身，随时可以外出寻找你的灵感；创作时独处一室，不用体会办公室的嘈杂。前几年见你如何，如今竟还是那番模样，岁月简直像是忘记给你留下沧桑的痕迹，倒是让你显得愈发稳重了。”

我笑了笑，揶揄他道：“还记得你的画家梦想么？要不要辞去职位，同我一起‘追梦’？”

老友的动作一滞，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低低地笑了几声：“难为你还记得这件事。”举起的酒杯停在嘴边，他仔细端详着杯中的酒，最终一饮而尽。“难啊，我们如今也是不惑之年了，上有父母下有儿女，我这随了自己的心意，辞去了职位，但家里的安宁就被我打破咯。”

“前几年我们还有任性的权利，如今我们就只能妥协，这就是中年的压力吗？”老友那一声深深的叹息，触动了我的神经。我此刻坐在电脑桌旁，不禁也开始思考：中年，这个人生的分水岭，给我们带来了怎样的人生收获与体验。

压力，自不用说。中年人是整个社会的支柱，但此时的我们已然没有了青年时代的精神，更严重的已经丧失了人生目标，只是为了家人的生存而机械地完成手里的工作。

此时，我又不得不想起一句话，中年时期，是最关心家人的一段时光，度过了年少时的无忧无虑与没心没肺，也未到老年人看开生死开始更关心自我体验。家人，是压力的来源，也是幸福的依托。

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看到妻子与孩子的笑颜，疲惫总能一扫而光。去探望父母，看老人家神采奕奕，关心自己吃好没睡好没，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在父母面前，永远保存着撒娇与依靠的权利，虽然这份权利，已经很小很小。

家人安好是幸福，但也会有很多意外，我们本身也不例外。疾病开始找上门，小病小痛似乎都已经是家常便饭，每次也总会因为家人的咳嗽而一阵揪心。那是一双无形的手，透露着丝丝威胁，我们看不到，却能感知到；我们会感到不安与无助，因为我们还未体会过真正的离别。但离别其实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知道，总有一天，我们要体会这份伤痛，可内心深处却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这就是人生的分水岭，一个完整人生的必经路。可能它很难熬，让人痛苦，让人不安，不仅要头顶压力，还要时刻警惕。但也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这个时候，我们的家人，还团圆着。

后来，我又和老友约了数次酒席，在某一次我俩都有醉意时，我问他：“你觉得你幸福吗？”他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幸福，看到妻子女儿、父母，想着自己能是他们的依靠，特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