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贺焕明：选票

贺焕明/文

桂花村村委会换届选举，两个村主任候选人阳富贵和李大宝都分别去拉选票。他俩年龄相当，同庚，可作派却完全两样，然而究竟谁能当选上村委会主任呢？这就要看他们各自选票的多少了。

这天一大早，李大宝便来敲懒鬼秋蛇的窗：“秋蛇弟，快起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半晌，秋蛇才应：“昨晚打牌，睏晚了！”大宝道：“我拉了一车鱼，今天赶场去卖个好价钱！”秋蛇这才拉亮了灯，伸着冷腰，打着哈欠，来开门。见秋蛇还在揉着眼睛，大宝说：“冬瓜、西瓜、苦瓜都在等你！快，洗把脸，我们一起去卖鱼。”

李大宝是退伍兵、共产党员，回乡后，以最高标价承包了村里的水库和附近的山岭，以公司加农户的模式，搞起了种养。他这个老板是另类，招人不招身强力壮的，也不招如花似玉的，专招懒鬼，缺胳膊少腿的，和50、6O后的，总之是别人不要的。工钱待遇还不错，一年到头，公司赚了上百万，可到他自个手里，只够吃饭、穿衣了。

人家都盖上了别墅，他还住着七八十年代建的砖瓦房。镇里、县里、市里带头致富的名单上没有他，表彰先进也没他的份。拿现代人的标准来说，大宝有点“二”，真是个“大宝”。

和他同庚的阳富贵就不一样了，依靠在城建局当局长的战友，搞建筑装修业务，发了财，而且名利双收，报纸上、电视里、网络上都有写他事迹的文章、图片、影像。村里人都夸富贵精明能干，当然被推选为最能带领大家致富的村委会主任人选。特别是富贵财大气粗，拉票的招数，令大宝望尘莫及。大宝似乎就是个“陪斩”的。

这天中午，富贵以自己太爷爷满百岁大寿的名义，大摆宴席，做了一百桌，并承诺不收礼，还有礼品赠送。全村几乎在家的人丁都去吃酒席。大伙都明白，这是最好最实惠的广告，最好的拉票方式。连李大宝都带着他招来的“懒鬼”、缺胳膊少腿的，和“50、60后”,一齐来向阳富贵爷爷祝寿。桌子上的鸡、鸭、猪、羊、鱼、西瓜、柑橘等菜肴、水果都是大宝公司的产品，那阵势刹时吸引眼球。

阳老大爷在土地改革时就是村里的农会主席，老党员，当了几十年的老村长、老书记，威望响当当的，在村里说句话，没人敢唱反调。席间，阳老太爷先是夸曾孙子阳富贵孝顺，有本事，说着说着话锋便转了：“明天就要投票选举了，谁最有公德心，你们最有发言权。谁最有奉献精神，对村里贡献更大，谁能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大家心里都明白。大家手里的选票就要选最有公德心的，对村里贡献最大的，最能带领大家共同富裕的吧，这样的人才能走得远，带领大伙走得长久。”

阳富贵接过话题说：“曾祖父说得对绝了！村里的男女劳动力，有多少在富贵之路公司里干着活呢？”

第二天投票选举，两家公司的职工都有选举权，双方的票数交替上升。第一轮投票，票数一样，都没超过半数。第二轮投票，李大宝考虑半晌，把自己的票投给了阳富贵。

阳富贵如愿以偿地被选为村委会主任。大宝拍拍富贵的肩膀说：“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一周后，在阳老太爷的举荐下，经镇党委研究推名，全村党员投票，李大宝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

一年以后，阳富贵提出辞职，理由是公司事太多，没有时间为村里工作。任凭李大宝怎么挽留，阳富贵还是摇着头走了。

村民只得又投票选举李大宝兼任村主任。阳老太爷说：“这次的选票才算投对了呢！”

不久，阳富贵当局长的战友因贪腐问题被查，阳富贵涉案，二人一起入狱。

【作者简介】

贺焕明，汉族，江西萍乡人，大学文化，历任中学英语教师，文史办副主任、主任、工商联主席、萍乡市社联《萍乡社会科学》副主编、萍乡市文联《安源文》副主编，现为萍乡市作协理事、安源区作协主席、《安源作家》杂志主编。1978年起，在各级报刊发表诗歌（歌词）、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电视文学作品等，共计200余万字，出版有个人诗集《走向珠峰》、长篇历史小说《史镜·大国忠魂》《血镜·共和之路》《官镜·青天在上》，并多次获奖。先后加入萍乡市作家协会，江西省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