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溪·小小说|白玉兰

封面新闻 2018-04-06 13:20 28118

陈光华(双流)

白玉兰特意穿了一件红衣服,显得十分喜庆,将老人婆接到新房子里。

奶奶的到来,让果果非常高兴。他拉着奶奶的手说,我画的猫捉老鼠,画得好不好?奶奶认真地看了看说,果果了不起,画得太像了,这不就是我老屋里的那只猫吗?一下子把果果逗笑了。

关于三娃子去世的消息,村里是不是只有白玉兰一个人知道呢?村里好几个人和三娃子同在一个矿,难道他们给家人打电话时不会说吗?这是白玉兰十分担心的事情。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老人婆睡了,果果也进入了梦乡。白玉兰悄悄找出那份特快专递,按上面留下的地址,给何大树写了一封信。

白玉兰一是向他表示感谢,是那种在心头说不出来的感谢;二是请他帮忙,好人做到底,每隔3个月,模仿三娃子的口气给家里写封信;三是给村上的几个人嘱咐一声,给家里打电话时,千万不要提及三娃子离开人世的消息。

第二天,白玉兰悄悄地将信寄了出去。

每隔3个月,白玉兰会收到“三娃子”的来信。白玉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端把椅子,让老人婆坐在那儿,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每次念信时,白玉兰脸上笑容灿烂,可她心里却是刀扎一般疼痛。夜深人静时,一任泪水长流,沾湿枕巾。

日子平静地过着,白玉兰日夜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不知不觉,又到年底了,村里外出的人陆续回到村里。

杜友明那天回到村里时,天已擦黑了。他从白玉兰家门前经过时,特意停了下来,到屋坐一会儿。老人婆见到杜友明,说,明娃子回来了啊!白玉兰真担心杜友明会说失口。

杜友明说,田伯母,我回来了。老人婆没有问三娃子,杜友明却说,三娃子……听到“三娃子”3个字,白玉兰浑身一颤,差点就要打断他的话头。谁知杜友明说的却是,三娃子说要多挣点钱,打算过两三年再回来。

果然,随后回来的人也都这样说。白玉兰想,肯定是何大树暗中帮忙,给每个人都说到了。后来,白玉兰知道,何大树确实帮了忙,只不过何大树在给他们叮嘱时,他们早就达成了一致的联盟,绝对封锁消息,不能让三娃子的母亲知道。

一眨眼又是一年。奇怪的是,这一年,老人婆婆从来不在白玉兰面前提三娃子。就是“三娃子”来信,白玉兰念给她听时,她也只是微微地笑着,从来不多问一句。

她的病无法控制了,生命走到了尽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拉着白玉兰的手说,玉兰,委屈你了,你还是忘掉三娃子,早点改嫁吧,你还年轻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白玉兰大惊失色,手上端着的药碗跌落在地,摔成碎片。

老人婆的声音很微弱,说,从你接我到新房住的那天,我就知道,三娃子肯定出事了。我不想让你为难,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早就想说,玉兰,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

白玉兰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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