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雪地藏獒》:自然之美,诗性之美

封面新闻 2019-09-30 18:12 34051

谢天开

“单是拉萨的天空就足以征服万千旅游者。”

如此一句,出现在《雪地藏獒》里开篇,大自然主宰万物,君临在万物。过往以人为宇宙为中心的世界观,顿然坍塌解构。

每一个人,只要在高原之上拜见了“这世界上最广阔的高原上最深邃的天空”,不仅是震撼,“更重要的是拉萨的天空给人以美感,它的美是一种端庄的美,沐浴在这天空之下,令人陶醉。”

在成都作家王跃的笔下,是让人作为万物中的一分子,回归大自然。大自然以博大慈爱的胸怀唤醒了人,让人重新回归到自己在宇宙中位置——原本为大地赤子。

《雪地藏獒》,作为一本生态文学的样本,自问世以来到今年已经是第五次再版了,可以有这样的基本判断,伴随着阅读的广泛与深入,《雪地藏獒》的最新版本,为四川文学乃至中国文学提供了生态文学的新样本。

“遵四时以叹逝,瞻万物而思纷;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中国晋代陆机《文赋》从文学心理学的视域,阐发了人与自然物候的美学关系。

美国生态作家梭罗,为了体验大自然,是以自我主动的方式居住于瓦尔敦湖畔两年多时光。与梭罗不同,作为中国生态作家王跃,是如此幸运,他的全部少年时期,甚至大部分青年时期都是在世界第三极青藏高原上成长的,以一种自然而自然的融入方式,曾经全身心地接受了青藏高原的美育,这是因为“在拉萨,人与自然贴得很近,人完全为自然所包围。”因此,《雪地藏獒》也是作者自己对于自己在雪域生活经历的一种逝水流年的心灵追忆。

作家王跃是很会讲故事的,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出版了《成渝口水战》《老茶客与小茶客》等一系列,在诸种报刊上连载的都市笔记体的小说,以吸引人的眼球而著称。凡是读过王跃文字的人都说好看。他的这个系列的小说全讲的成都的引车卖浆日常,又是成都人离不开的喝茶生活,非常接地气,还包含了大量的地方性知识;还由于王跃很注意叙事方式与言说的分寸、斤两,还有先后的位置,所以他讲的故事很有精神。

成都与拉萨,这两座城市是王跃生活得最长的城市,并且也是他钟爱得纠结不已的城市,在拉萨想念成都,在成都想念拉萨。为了安顿这样的纠结,他在《雪地藏獒》开篇的最后一句说:“我要讲的拉萨的故事就发生在阳光里。”

此言如同宣言,有一种言说的寓意;此话如同童话,有一种诗性的意象。

《雪地藏獒》分为上卷“拉萨河的太阳与月亮”、中卷“翻越喜马拉雅”与下卷“冰川大本营”。分别讲述了人与自然,人与爱情,人与自我的故事。而这一切又是围绕少年与藏獒的故事展开的。

“太阳和月亮”,是少年给两只藏獒取的温暖名字。在《雪地藏獒》里,人与自然的关系为主体间性的平等关系。“小民总是讲他的藏獒,一有空就和它们谈心,一讲就是几个小时。藏獒趴在地上作聆听状,神情专注。”不仅是人与物的关系如此,物与物的关系,亦是平等的、亲近的。“我曾亲眼见过一只高大威猛,足有小牛犊般大的藏獒给一只小羊羔舔伤口,藏獒显得十分温良,小羊羔则十分受用。”这样的故事折映出“万物平等”的自然宣言,折映出“万物有灵”的诗性意象。

在《雪地藏獒》里,还讲述了雪域藏民有将藏獒同小羊羔一起喂乳的习俗,“在这样的环境里藏獒血腥的兽性会不断的减弱,变成有爱心,主持正义的良狗。对狗教育同对人的教育一样是从小开始的。”这便是万物亲近的“大地伦理学”的地方性知识的体现与阐释。

在“救助母狼”一节里,讲述了十七岁少年与少女吊钟海棠治疗母狼之后,惊奇地看见了狼舞,听到了狼歌后感叹道:“只可惜人类绝少有此艳福,看见的大多是狼群战斗厮杀的场面,所以认为狼是凶残的物种,并不知道狼深情的一面。”在这样的叙事中,人与狼同是主体,而且是人对狼的赞赏,颠覆过往人性与兽性无法沟通的印象。

在《雪地藏獒》里,人与熊之间还神奇地出现了这样的“大地社会学”:

黑熊的出现使这山地中小木屋有童话的意境。

…………

原来黑熊是看不惯老司机,每当老司机开着车回到这里,那一晚黑熊准保要来大搞破坏。在老司机出差在外的那些日子则风平浪静,黑熊在山坡上与女主人相遇还会翻一个跟斗以示友好。黑熊也有自己的美丑观,它把老司机看成石头,把女主人看成鲜花,石头上怎么能够种上鲜花?

“这年我刚十七岁,一个四处采花的年龄。”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阅读中卷“翻越喜马拉雅”文字,极易联想到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又仿佛有卢梭《忏悔录》的心灵自白。所不同的是,那德国与法国作家的叙事是发生的城市社会里的,是人的社会对于爱情的产生,甚至畸型的变异。而《雪地藏獒》则是在大自然美丽环境里,自然而然地生发,有着与《诗经》上所述的,中国上古初民对于爱情的生发的同样的自然与美丽。

“那年我十七岁,十七岁的我在喜马拉雅山中遇见一个披红头巾的少女名叫吊钟海棠。不知这算不算初恋。”在中卷“翻越喜马拉雅”里,同时讲述了四川女性吊钟海棠母女二代人在藏地的爱情故事。在这故事里,女人与自然是彻彻底底融在一起的,母性与女性和自然和谐一致的,甚至成为了大自然的化身:

远处的冰川愈显得挺拔壮美,而那个叫吊钟海棠的姑娘早已是雪人一个,正对我微笑呢。我这才明白难怪她只身一人敢于闯入这喜马拉雅群山,去边地找她的母亲,她是柔里带钢的那种女子,是这冰川的化身。

大自然是最好的老师。冰川和洞窟,是少年历险自我成长的审美生存。

在下卷“冰川大本营”的叙述中,探究大自然的灾难与人关系时,写道:“人和动物只能顺应自然,适应自然,在自然面前人和动物并不总是胜利者。”“在自然面前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和无助,任何单独的个体都显得那么虚弱与渺小。”然而,少年在体验每一个惊心动魄瞬间时,却明白了如同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所说的那样:“什么是生存?生存就是无限与有限、永恒与瞬间孕育的孩子,因此它是持续不断地斗争着的。”当然,在这“养其天情,全其天功”的生存斗争中,雪地藏獒“太阳和月亮”一直是少年的忠诚伙伴。

天是蓝色的,有朵朵白云点缀,冰川是透明的,黑色部分是阴影,这缤纷的色彩仿佛人生,人同自然源于一体。

有着童话般诗学品质的《雪地藏獒》,将自然物置于生态整体之中,呈现了自然物原始复杂之美,体现出生态审美的主体间性原则;表现了人与自然的高度契合,充满了对于雪域高原自然生态的礼赞与膜拜。

《雪地藏獒》(四川人民出版社,2019-8)   王跃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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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凉夏589340 2019-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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