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杰平：北望西充

王杰平（重庆）

从西充回到重庆已有一周了，这几天重庆的气温极其反常。首先是冷，7月本该骄阳似火，还不得不穿长袖保温；其次，冷中还穿插着闷，坐或行，都感觉进了一间不透风的房间里。

这让我更想西充，与我相隔200多公里的家乡，像一幅在水中起伏的大写意，升腾的墨迹，随波轻扬我的北望。

西充，地处四川盆地偏北部，古有西充山，故得名，是南充市的后花园。早在四五千年前，就有先民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它又是川北地区的一个小县。说它小，不仅人口少，也因1100多平方公里的地域面积，远不及我所在重庆最偏远的城口县的一半。但小有小的好，有说得清楚的美，也有不急于道给你的妙。这是我在双龙桥村参观时的感受。

双龙桥村距西充县城7公里，是一个仅有320户家庭的小村落。7月初的一个周末，我和10多位来自北京、甘肃、山西、广东、成都、重庆和南充本土的作家、诗人应邀在西充采风。

我们先是走访了原住民的住处，后又观看了村民剪纸、捏泥人和民间歌舞表演。山西作家葛水平在观看剪纸时，忍不住试剪了下，还不时问身旁的甘肃诗人娜夜：“快看，我剪得像不像？”

“穿斗小青瓦、白墙坡屋顶”。双龙桥的建筑很美，是典型的川北传统民居建筑，不管你远观还是近看，古朴和谐，令人难忘。这里的小河水流得欢腾，水草随水的流向轻摇着，两岸的田间里，谷苗茂盛，长势良好，各种叫不出名的花儿或坡地、或湿地上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抬头望去，远处是一大片竹林，竹林的身后远山如黛，给人神清气爽的舒适。来自成都的散文作家蒋蓝说：“这里花卉如潮，山水不造作，有自然的美和韵，远比我之前在苏北见到的农村漂亮！”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此时正是太阳升起的上午，离皎洁的月色尚早，然弥漫而来的荷花幽香告诉我，张澜的故居到了。

到故居，必看荷花，这地方老名叫“青莲池”，“青莲”，“清廉”也寓意自爱，诠释了前国家副主席的品格。

“这里的荷花真是太漂亮了。”立于张澜故居前的荷花池边，来自北京的诗坛宿将商震忍不住赞叹。四川青年诗人熊焱则轻吟起了宋人周敦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名句。我喜欢熊焱，此行人中，他说话最少，吃的也不多。还有，喜欢，是因他值得喜欢。

我对此行领队、诗人梁平这位著作等身的“老青年”，则少了几分对娜夜、水平那样的关心。因为他常说自己是“稳重”的人。其实，不用他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也喜欢他的“稳重”。比如他“大浪扑来喝一口”豪情，少有的醉过，这该算稳重吧？再有，他左右两脚都穿43码的大鞋，把人生路走得风生水起，从不偏离自己初心，这也该算稳重吧？再有，在张澜故居，再次见得他登数十级台级，犹如一艘疾速的陆地巡洋舰，“嗖”地就上去了。

你见过“跌落”在池塘里的巡洋舰吗？

就这样徜徉生态乡间，我忽然想起曾经最为动心的西充古楼桃花节。每年桃花节期间，文艺演出、千人桃花宴、古风婚礼秀、桃花快闪等一系列活动，惹得海内外游客趋之若鹜，堪称一场花世界的饕餮盛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桃花怒放，千姿百态、美不胜收，谁不喜欢呢？

此行因花期已过，我再次无缘传说中的桃花，倒是看到也品尝到了引西充人自豪的充国香桃。这还真应了那句很矫情的话：“虽错过了你的花开，但注视你的结果也是美丽。”

客车载着我们还在望不到头的桃林间穿行，我突然记起了南充作家何永康写古楼桃花的一篇散文，题目记不得了，但记得读时有“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的那种意境,以及由那份意境纷至沓来的想象。

流连忘返的极致，不是兴高采烈，而是独自遐想。遐想不仅相关桃花，也在人和镇一处漂亮的山坳里，由一座名叫“禾舍民宿”的客栈带来。

客栈的经营者是几位帅哥美女，只知他（她）们是本村资格的原著民，但从穿着和谈吐上就知道见过世面的，说不定还是返乡创业的大学生。这只是猜测，原本想找他们聊会儿客栈生意的，后因忙着给将军作家邓高如、东道主诗人鲁川等人拍照，就被耽搁了。

拍照后，我独自站在客栈前，见一只蝴蝶伫立在草尖上，虽未飞翔，但却生动。我望着对面山坡上农舍升起的炊烟，不由记起陶渊明《归田园居》描写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想象着一家老小等着吃饭的情景，心里竟生一份感动和向往。赶紧掏出手机，写下两行文字：

山水的格局还在，只是更加翠绿和清澈。

乡间的炊烟仍起，只是更加升腾和飘香。

【作者简介】

王杰平，1991年就读于四川大学预科，1994年毕业于中国新闻学院新闻专业。1980年代中期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诗刊》《星星》《飞天》《读者》《诗歌月刊》《北京文学》等刊并入多种选本。供职某媒体，居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