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冉杰:鹤鸣山,记忆深处的三棵树(组章)

封面新闻 2019-06-27 13:08 36403

冉杰(成都)

道法自然,自然去寻道。
坐落在两峰之间的木屋,不问变幻无常的世事,可人世的万物都了如指掌。岁月从指间流过,鹤鸣山的太阳和月亮在一条道上轮流转过,不转的是半山腰的一口水井。
舀一勺水,淡淡的回甜味,粘稠的清凉浸入心肺。
此时的感觉是飘飘欲仙。
没有仙鹤鸣声,扯开嗓子哼一曲高山流水,歌声在山谷中回荡。那随风摇曳的树枝荡漾出一层层绿浪,宛如一位仙女微醉之时书写出的飘逸而灵动的“道”字。
修道成仙实为宁静时的忘我、忘他,忘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为了寻找现实的道与法,攀上山顶,霏雨如帘,俯瞰山谷,一缕乳白的轻烟在两峰间游动,如下凡的仙女袅娜地扑向山林。

一片树林,每条枝丫上都挂满了绿中透黄的李子,沉甸甸的,似坠非坠。

近观那一株李子树,矮矮的却蓬生出许许多多的枝条,每根枝条都挂满了数不清的李子。远望去,形成一个伞状。
支撑的力量,源于低矮的树干。力量不是看似伟岸挺拔的身躯,坚韧往往才是巨大的力量。
掰下树枝,采摘一棵新鲜的李子,圆圆的,丰满的,凉凉的感觉在掌心不停地滚动。山风吹过,从脚底到脸上都弥漫着淡淡的凉爽。
咬一口李子,脆脆的口感中,透着淡淡的酸味夹杂着淡淡的甜味。
这样的享受,是钢筋水泥丛林中永远的奢望。

间杂李子树的,是一片雄壮而枝叶茂盛的青梅树。

树叶下缀满了青绿中透出淡淡红润的果子,宛如小姑娘白净的额头长出的美人痣。伸手采摘,茸茸的毛,淡淡的疤,垂向大地的一端,略显尖端。
咬一口,又酸又涩,酸得口水直往外冒,涩得舌尖毫无知觉。
这种果子是青梅。
青梅竹马,这片山遍野是青梅树,却不见“绕床弄青梅”的美女,只有那脆得一抹就断的空气散发出的浓浓青草味。
来到鹤鸣山,寻觅真仙,却难见仙人。见到的是成林的青梅。
细雨纷飞中,找一个农家小舍,买一盘油炸花生米,倒上老窖的青梅果酒,与几位诗人谈天说地,在似醉非醉时把诗圈无限放大,犹如青梅的核仁放大成七月的流火,九月的圆月。酒醒后,才猛然发现,所有的诗圈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句号。
正如那一棵棵青梅,在六月开花,九月挂果。

细雨路滑,稍有不慎车轮就会打滑。

我们的车刚起步,一瞬间倒退滑向坡地,幸好被三棵粗壮而笔直的银杏树挡住。可无论踩多大的油门,前轮总在原地转动。
而那三株银杏树干,却被汽车剐了一层皮,裸露出一块白色的伤口。
那扇形的银杏树叶在山风中荡漾,一簇簇的,相互涌动,似坠非坠。清凉的雨水在淡黄色的树叶边缘悬着,活像一粒晶莹透亮的珍珠。滴落的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流,在伤口处彷徨不前,仿佛树干里冒出的泪水。
人怕伤心,树怕剐皮。
人与树一样,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今生的粗心大意,十年百年都会留下一块永恒的伤疤。
这,或许就是天下真仙悟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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