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书评】 赵琼: 文字的刀锋——评军旅诗人刘笑伟诗集《强军 强军》

封面新闻 2019-06-21 12:08 38560

近日,军旅诗人刘笑伟的诗集《强军 强军》由华艺出版社出版。诗歌是时代最嘹亮的声音。军旅诗人刘笑伟敏锐地捕捉着强军兴军这一重大主题,创作了一系列军旅诗作,以充满激情的笔触,生动记录了人民军队重整行装再出发的历史进程,深情讴歌了新时代人民军队指战员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诗集收录了诗人近年来发表的近百首优秀军旅短诗和4首抒情长诗,题材重大,主题鲜明,诗味浓郁,从新时代军旅生活的点点滴滴发掘盎然诗意。

自《诗经》至今,军旅诗便以它特有的壮怀和激越给人以心灵的震撼、精神的鼓舞和灵魂的洗涤。又以其所蕴含的一往无前的锐气、纵横四宇的豪气、捐躯报国的正气这一特质,从而奠定了它在中国诗歌史上特有的阳刚劲健、气血飞扬的美学品格,从容慷慨、豪放悲怆的审美风貌,热烈健硕、宏壮明亮的诗歌精神。而在中国新诗百年的发展历程中,军旅诗也走出了一条堪称辉煌的道路。现当代文学的每个时期,也都有一批一批影响着时代的优秀的军旅诗人,涌现在诗歌引领的潮头。尽管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诗风,但他们无一不是以对国家和民族命运的广阔的关切,以对党和人民的事业、以及所从事的随时准备献身职业的无限忠诚,以其宏大的理想、庄重的态度和无畏的担当,书写着无愧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的不可或缺的家国情怀和英雄梦想,他们用自己的热血和赤诚构建和丰富着军旅诗史册上的每一行诗文。刘笑伟,就是这个行列里的一位。他以自己亲身的经历、感触、幻想、梦境……这一些与刀锋相关的生活体验,全部化成为对军旅生活的一串串吟咏——这正是他诗写的内核所在,也是他用血性的情感让生活走进诗歌不二的途径。

诗,来源于生活,但必须通过情感这唯一的介质,还原于生活。这个过程对于刘笑伟的这组军旅诗来说,更像是刀锋的形成——阵痛与辉煌并生。“只有今夜,我才感觉身如壁虎。/头倒悬着,紧贴着墙壁一角,/身材矮小,面对你和孩子的爱。”(《移防之夜》)。一个离人的无奈和愧疚的生活画面,栩栩入目。“你的泪水流成一条青蛇,/一下咬在了我的尾巴上。”(《移防之夜》)一幅用缠绵和痛楚皴就的挽留图,呼之欲出。“失去团队,就如同(强劲的翅膀)失去风和天空。/所以,我要走,就在今夜。/亲爱的,我现在就变成一只壁虎,/请你紧紧咬住我的尾巴——/让我剧痛,/也让我重生。” (《移防之夜》)为什么要走?因为部队要移防。因为“团队”需要“重塑”、需要腾飞。因为它需要一双像我这样“羽毛上刻满雷霆和闪电”的“羽翼”……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然“我”对着娇妻和稚子,满怀歉意,但为了祖国的这个大局,只有用“断尾”(牺牲)这个决择,去“重生”祖国和人民更大的祥和以及安逸……

诗歌需要歌唱,它不但要以抒情的态度去认知现实,而且更要以歌唱现实去反映现实,籍此来体现诗意的高洁和纯粹。正如他在《刀锋》中写的:“那个神圣的子夜/我们就是锋利的刀/用身影划开雨幕/也划出历史的地平线”、“我们自己的土地/有我们自己的刀锋/……照到二十年后/依然刺痛自己的眼睛”。这是骄傲的歌唱,每一个音符里,都迸发着与尊严相关的合声。再如,他在《钢铁集结》中是这样写的:“这是战斗的集群在集结,/在辽阔的、深褐的大漠戈壁疾驰,/翻腾起隆隆的雷声。/犹如夏日的篝火,用暴雨般的锤击,/为祖国送去力量和赞美。”这是一组自信吟咏,是做为一名共和国的军人在经历了“暴雨般的锤击”后,用鲜血和汗水谱就的一册道给祖国母亲最真诚的心声。“列车穿越腾格里/黑暗转瞬降临/热的血 干裂的唇/凝对着孤寂的圆月/黑暗中不知是谁/在一字一字地念叨/祖国 母亲/母亲 祖国”(《穿越腾格里》)。诗歌需要歌唱,就像刀锋,必须要有炫目和穿心的光芒一样。在这样的诗句面前,只要你用心去聆听,一定会听得到诗人在他的诗文之中,是用了怎样深沉的情感,才得以完成如此真诚的、诗意的、崇高的倾诉的过程。也正基于这份忠诚,他在他的诗里,又有了更深层次的回应:“大片的歌声,仿佛大漠上分明的马群/饮着一泓亮晶晶的月牙泉/……/大片的歌声在风中燃烧/采集着大量的阳光,为疲倦的落日送行//士兵们聚在一起,扬起青铜的号角/压低黑暗,使自己高于浓浓的夜色”(《大片的歌声》)。“一个个站立着的孩子/在纸上闪烁/映亮一个诗人/穿着绿色军装的诗人/血液在奔流/那是一支春天的乐曲/生长着叶子、花朵和远去的风声//一个诗人/怀抱着一万朵鲜花和叶片/坐在春天里/阳光穿透了他的内脏/和不屈的骨头”(《荷戈行吟》)。面对着黑暗,诗人要用自己采集的阳光来进行点燃;面对可能随时出现的战场,诗人却甘愿用出自“内脏”和“骨头”的曲子,去唤醒和平的绿叶以及希望的花朵……在他的这些诗句里,让我们真正地认知到了所有的执着与坚韧汇聚后的磅礴——花开的声音若能像军营一样永驻山河,它们的歌咏,也一定会像黄河的咆哮一般,震山撼岳。

作为一名诗人、尤其是一名军旅诗人,如果没有对责任和使命不懈地坚守以及对诗歌向上、昂扬、担当、豪放、宏壮这诸多精神要素的不断重塑,他所写出的所谓的“诗行”一定会在岁月浪潮无情的冲击下,化为乌有,更遑论抵达永生、甚至不朽……“盛满阳光的操场上/练军姿成为必修课/向上 向上/阳光越是锤击/我们越要接近太阳”(《军姿》)。谁能说,这样的军姿不代表向上?“终于那一天/有军徽的帽子/带列兵军衔的军装/如一道绿色水流/从头到脚贯穿我全身/或许这就叫淬火/一道青烟升腾/体内那个地方青年/彻底离我而去/新兵下连/我的身躯冷下来/渐渐有了金属的光泽”(《1990年的铁钉》)。谁能说,这样的嬗变,不能代表担当?“在这一刻/青春在奢侈地燃烧/向火堆中/加入钢铁 加入夜色/加入奔腾的想象/加入一切可以加入的东西/让声音中的火焰/瞬间光芒万丈/看啊,夜空在熊熊燃烧”(《拉歌》)。谁能说,这样的光芒万丈,不能代表昂扬?“我是带着火焰的/看,我周身滚烫/通体鲜红/谁能阻止青春的燃烧/听,我的胸膛里/是火焰升腾的声音/比暴雨声更昂扬激越/把《南京条约》燃烧掉/让百年屈辱/化为捆捆干柴/把150多年的沧桑燃烧掉”(《火焰》)。“渐渐地/军装与我的皮肤/粘在一起/融为一体/每晚脱衣时/都有撕裂的痛楚”(《军装》)。“我已经是一枚钉子/可以穿透任何坚硬的事物/让对手感到永久的疼痛”(《1990年的铁钉》)。又有谁能说——这一行又一行浸渍着血和肉的诗句,代表不了豪放、代表不了宏壮……

当然,作为一名军旅诗人,也不可能时刻生存于营盘之中。在他的铁血之中,当然也有着似水一般的柔情。“想象中最惊天动地的画面/就是返航时,你来迎接我/我吐出一口气/使你的头发蒙上一层/细细的盐粒/你的发如雪/照亮我手指间的夜晚”(《红海》)。这柔情里有盐,一定会蜇痛思念的伤口。“你的目光里含有冰块,/不断撞击着我的脸颊。/你向我展示孩子的眼睛,/乌黑,透亮——在我手掌中”(《移防之夜》)。这柔情里有冰,时时冷却着相思煎熬。“此生最暖的被子/多想再为它写首诗/却再也写不出/原来的滋味”(《军被》)。这柔情里有暖,不单一地指向青涩的纯美,它也将诗的根须,扎向了故乡的那块土地。

近40年的诗写体验,近30年的军旅人生,变换的是曾经的物是人非,坚守的却是一颗热血的诗心。以《老连队》为例:“这就是我的老连队/里边住着我的青春//我的骨头在这里/经过那段岁月后/也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并且时常铮铮作响”。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到诗人总在一种变(外在)与不变(内在)心态的坚守中,秉持一颗旷古不灭的诗心一路走来,他所坚守的不仅仅是一片燃烧的热土,更有一腔涅槃之后的感恩浸润着从跋涉到峰巅之间的每一个脚印里。但作为要引领时代诗歌潮流的军旅诗,作为一名优秀的军旅诗人,如果一味地将炽热的情感全都倾注于以个体为载体的诗意之间,那是完全不能够胜任这一角色的。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勇毅果敢、敢于牺牲这才是这组军旅诗所要表述的一个峰巅:“他把骨头当做琴弦/每个漆黑之夜/在大漠深处敲响铜声”(《朱日和的“狼”》)。当你屏住呼吸,一口气读完这些诗句,你是否看到了一位纵横沙场、武艺超群的铁血军人?你是否已被诗中的正气、血气和豪气所激励?你是否体会到了诗人用一种英勇无畏的指引,对我们每一个具有家国情怀和英雄梦想的赤子又进行了一次精神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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