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何典聪：鸟街

眉山冠城七中初2017级8班 何典聪

有条小街叫鸟街。为什么叫鸟街？街窄，半大的路面上植满了常绿的阔叶树。每当傍晚时分，人们会听见一阵低压压的噪音。瞧，鸟来了。人们会说。然后，覆盖半个天空的鸟群飞下来，各自降上一棵树，把整天在觅食中憋的话一股脑喷出，像一串音符。

住满鸟的树下，有几个邻里人家聚在一起，坐在长板凳上，一边看鸟一边叨家常。这时，整条小街上铺满的绿叶会把人眼用一大抹绿色填满，所有的不快也会被这绿色挤出脑海。夕阳的光帘悄然垂下，留下的是映射在树叶上的橙黄色光晕。人们往往聊不了一会儿便沉默了，只是看着眼前树和鸟的盛宴。

当经济建设的狂热浪潮吹响第一声号角时，树上的鸟们被着实震了一惊：它们隐隐约约觉得，这些人的到来和树有关。建设队长看到这条小街，觉得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前景。他很快说服街上的人，规划出了一幅蓝图。

他们一锯一锯伐下所有树木，再一锤一凿把路翻新。土地在呻吟，半空中盘旋的鸟儿们无济于事。那些热爱绿色与鸟儿的树木，经人们的双手，被筑进沿街新建的商铺，被做成路旁上漆的护栏，被变成小街尽头“鸟街”的巨大路牌。

鸟街变了。树上的鸟儿们在鸟街上空盘旋了几天，终于陆续散去。

树消失了，鸟也飞了。鸟街上的人在应对熙熙攘攘的游客空暇之余，不经意间向上一瞥，竟发现第一次看着了天。天倒不蓝，略显灰蒙。这使他们想起了过去被绿色包围的上空。

他们开始厌倦于日复一日的只看见人群的流动，而不见鸟们昔日灵动的身影。鸟是可爱的精灵，它们演奏着一串串音符；树是绿色的使者，它们阻挡着外界的烦扰与喧嚣。如今，人们同时似乎少了一个重要话题。

曾经他们每天傍晚都坐在树荫下，谈树，谈鸟，谈绿，谈树下清凉沁人的空气。现在，人们大多沉默了，看着流动的污浊空气在眼前打卷，听着耳边闹市的杂音。

人们沉默地思考着现在与过去。他们不断权衡着心中发展与树的重要性，却又总是因为天平被压垮而被迫停止。

三轮车老头问乘客，往哪儿走？乘客说，鸟街。老头儿沉默良久，竟差点忘记哪儿是鸟街。他说，以前那是条好街……不经意间，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抹绿色。

那天。和鸟散去的那天一样。阴天，风不大，当曾经的建设队长，如今的环保队长又一次出现在小街尽头时，街上的人们全站上起来。

队长说：“种树，把鸟请回来。”

又是如同当年般火热的劳动景象。队长领着邻居们拆掉了沿街的商铺，重新翻出了当年一样宽的绿化带。随后，几辆货车来来回回运了好几趟，带来了很多树。

几只麻雀在电线杆上叙旧。它们已习惯在叙旧时看见鸟街如同北方大地冬天时般光秃秃的景象。在它们心里，除了有树的地方，所有建筑都毫无意义。

当久违的一抹绿色映入眼帘时，它们的心灵如同干涸的枯树忽逢甘露滋润，瞬间鲜活起来。一眨眼，它们消失不见，它们飞向曾经在鸟街相识同伴的家的路上，留下一路欢歌。

几个月后，鸟街回来了。鸟群等不及树下的草坪在开春时萌发，重新入驻了那条长久以来已被忘记本来面目的老街。

三轮车老头问乘客：往哪儿走？乘客说，鸟街。老头的心不知为什么突然触动了一下，低声说，鸟街，以前是个好地方，现在还是漂亮得很。他蹬着三轮来到鸟街，眼前又出现了那抹绿色。他很高兴，没收乘客的钱，哼着小曲走了。

人们抬头，看见的又是绿叶与鸟。每到这时，人们内心总有一些触动。不仅因为那尚未铺满天空的绿叶，树枝间灵动的身影，树下清凉沁人的空气，也因为他们在鸟与树的帮助下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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